趙客亢奮的問道:“難道霍無雙也在那裏麼?”
上官驥道:“他是今天正午後來借宿的,道觀裏的空房子本來就隻有一間,老道士死了後,那間屋子就從來也沒有人住過,更沒有香客借宿,今天居然會有人來,在下當然已覺得很意外。”
趙客又追問道:“他是一個人去的呢?還是……”
上官驥點點頭,才輕輕的道:“他來的時候,在下本沒有想到他就是名動天下的無量府君!”
趙客道:“後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上官驥道:“他來了之後,就將自己關在房裏,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我送盆清水進去給他。”
他本來也是江湖中人,看見這種行跡可疑的人,當然會特別留意。
“除了清水外,他還要我特地去買了幾匹白布,又將這油布包交給我,叫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霍無雙當然絕不會想到這香火冷落的破廟住持,昔年也是個老江湖,所以對他並沒有特別留心。
“我入城去買布之時,才聽說霍無雙被方蔚然的索魂毒珠所傷,卻在望仙樓上重創了方蔚然的事情。
頓了頓,他才接著道:“所以就將這位無量府君的裝束容貌,都仔細地打聽了出來。”
又頓了頓,他才接下去道:“如此兩下一印證,我才知道到道觀裏來借宿的那位奇怪客人,就是現在已震動了整個青州城的霍無雙。”
趙客長長吐出口氣,現在他總算已想通了兩件本來想不通的事。
──既不愛賞花,也不近女色的霍無雙,要美女在前麵以薔薇花瓣鋪路,隻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身上傷口發出的膿血惡臭。
──趙客在城裏找不到他,隻因為他根本沒有在客棧中落腳,卻投入了荒郊中的一個破道觀裏。
霍無雙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傷非但沒有治好,而且已更惡化,甚至已經生膿瘡了。
猛虎負傷後,也一定會獨自潛逃道深山老林裏去躲起來,否則隻怕連野狗都要去咬它一口也為未可知。
趙客的心立馬沉了下去,他本來還期望霍無雙能救治鄔倩雲和折戀花的傷毒。
現在,他才知道霍無雙本就已自身已難保了,又怎麼能救得了別人呢?
上官驥看了看趙客,才輕輕的道:“剛才我入城時,城裏十個人中,至少有八個人都認為霍無雙已必勝無疑,打賭的盤口甚至已到了以八博一,賭的都是霍無雙勝。”
望仙樓上的那一著“雙管齊下”,想必已震撼了整個青州城。
上官驥又道:“現在若有人知道這消息,看看這白布帶,隻怕就……”
他沒有說下去。
他相信,他的恩人趙客,現在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現在若有人知道這消息,青州城中會變成什麼情況,他非但說不出,也無法意料,簡直連想都不敢想象。
趙客輕輕的歎了口氣,才感慨萬千的道:“你說得不錯,現在,這條白布帶,的確可以算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了!”
頓了頓,他才喃喃著道:“我實在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的意思,通常就是“受之無愧”。
“受之無愧”的意思,通常也就是“卻之不恭”。
上官驥終於展顏而笑,笑完了,他才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告訴道:“在下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卻也和趙大俠一樣,從不願欠人的債,隻要趙大俠肯接下這點心意,在下就能心安,也就算是能心滿意足了。”
趙客沉吟著,忽又問道:“你的道觀又在哪裏?”
上官驥道:“趙大俠莫非還想當麵去見那位無量府君?”
趙客笑了笑,才微笑著道:“我並不是不相信你,但卻實在想去看看他,如此而已。”
他笑容中帶著種兔死狐悲的傷感和寂寞,慢慢地接著道:“我和他雖然隻匆匆見過一次麵,卻始終將他當做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