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殺人凶手
度修大師想過來勸，丘道人也想過來勸，西門武極當然也很想過來勸一勸。
趙客卻鐵青著臉，冷冷道：“我今天要跟這個人算一筆舊賬，非算不可的舊債，等我算完了，再來陪各位喝酒，若有誰想攔我……” 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必說下去，沒有人願為王三太爺而得罪趙客。
他居然就當著這麼多人麵前，把王三太爺拉了出門，拉出了入雲寺，拉進一個樹林裏。
太陽已升起，升得很高，今天又是好天氣。
樹林裏仍然是陰慘慘、鬼森森的。
陽光從林葉間漏下來，正照在王三太爺臉上。
他的臉已嚇得發白，囁嚅著道：“究竟是什麼事？我跟趙大俠又有什麼舊賬好算的呢？”
“沒有事。”趙客忽然放開了手，微笑道：“也沒有舊賬可算，什麼都沒有。”
王三太爺怔住，深深怔住。
他的臉上，總算已有了血色。
“難道這也隻不過是在開玩笑麼？”
趙客道：“這玩笑並不好，簡直比剛才跟他們開的玩笑更糟。”
王三太爺鬆了口氣，賠笑道：“玩笑雖不好，總比不是玩笑好。”
趙客忽然又沉下臉，冷冷道：“隻不過玩笑有時也會變得不是玩笑的。”
王五太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我若已替趙大俠把消息打聽出來，它還會不會變？”
趙客笑了笑，才慢悠悠的道：“不會，絕不會，當然不會！”
陽光正照在府衙高城的東南角上。
雖然有陽光照耀，這地方也是陰暗而陳腐的。
沒有到過這裏的人，絕對想不到在莊嚴宏偉、金樓玉闕的府衙之內，也會有這麼樣一個陰暗卑賤的角落。
至少，趙客就想不到。
宏偉壯麗的城牆下，竟是一片用木板和土磚搭成的小屋，貧窮而簡陋，街道也是狹窄齷齪的。
兩旁有一間已被油煙熏黑了的小飯鋪，嘈雜如雞窩的小茶館，布滿了雞蛋和油醬的小雜貨店。
風中充滿了煙臭、酒臭、鹹魚和黴豆腐的惡臭，還有各式各樣連說都說不出的怪臭。
再混合著女人頭上的刨花油香、炸排骨和燉狗肉的異香，就混合成一種無法形容，不可想象的味道。
趙客就連做夢也想不到，世上竟真有這麼樣的味道，他簡直不能相信，這地方就在青州府台的官衙之內。
可是他的確已進了青州府台大人的官衙，是王三太爺找了個捕快朋友，帶他們進來的。
王三太爺實在是個交遊廣闊的人，各式各樣的朋友他都有。
突然，他得意忘形的道：“青州府衙的東南角，有個很奇怪的地方，我可以保證連趙大俠你都絕對不曾到那種地方去過，常人就算想去，也辦不到。”
趙客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王三太爺道：“因為那是捕快的親戚本家們住的地方，青州城裏的捕快們，要出來一次很容易，平常有了空，都到那地方去消磨日子，所以那裏各式各樣邪門外道的東西都有。”
頓了頓，他才接著道：“你也想到那裏去看看麼？”
又頓了頓，他才劫下去到：“我認得那個叫鐵釗的捕快，他可以帶我們到那裏去。”
趙客反問道：“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到那裏去呢？”
王三太爺道：“因為我已打聽過了，那匹去闖魔城，就是從那附近出來的。”
趙客笑著道：“那你還等什麼呢？還不趕快去找鐵釗？”
王三太爺慢條斯理的道：“隻不過還有件事情，我不能不告訴你。”
趙客道：“你說，我在聽。”
王三太爺捂著鼻子道：“捕快都是怪物，而且身上還有股說不出的臭氣！”
趙客反問道：“捕快們也是正常人，是正常人，都會洗澡的，身上為什麼會有臭氣呢？”
王三太爺道：“因為他們身上雖然多了件東西，卻少了很多麻煩，洗澡尤其不方便，所以他們經常幾個月不洗澡，也洗不了澡。”
麻煩來的時候，又有身纏公務，誰還有暇洗澡呢？
趙客笑著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我忍著點？”
王三太爺道：“就因為他們都是怪物，所以最怕別人看不起他們，那個小鐵錘，若是對趙大俠有什麼無禮之處，趙大俠千萬要包涵。”
趙客笑了笑，才輕輕的道：“你放心，隻要能找到青驄馬的下落，那個小捕快就算要騎在我頭上，我也不會生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確是在笑，他覺得這件事不但好笑，而且有趣。
可是現在他已笑不出了，他忽然發覺這件事非但一點也不好笑，而且無趣極了。
這個叫小鐵錘的捕快，雖然沒有騎在他頭上，卻一直拉著他的手，對他表示親熱，甚至還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