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可孤這一生所服的人便隻有破六韓拔陵一人,最親的人卻隻有兩個,目前為止隻有兩個,一個是破六韓拔陵,另一個便是刀疤三。他沒有妻子,沒有兒子,全都死了,死在官兵的屠刀之下,所以衛可孤便成了今日的衛可孤,一個似乎沒有絲毫感情的怪物。
明白他的似乎也隻有兩個人,那便是破六韓拔陵與刀疤三,三人自結義的那一天起,便相互了解得極清楚,是以這一刻,蔡風手擒刀疤三的舉措自然驚動了衛可孤,破六韓拔陵未親來,衛可孤一定會來,在軍中,破六韓修遠都不敢在衛可孤麵前放肆,因為他知道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可以惹,什麼人對他有威脅,什麼人對他沒有威脅,他自然很明白衛可孤的可怕之處,甚至比破六韓拔陵更可怕。
衛可孤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誰都知道他是因為什麼。
“我們不如用火攻,晚上的風大,且這時候的樹木並未被春雨所染,雖是起新芽,但也極易燃著……”
“不行,三弟仍在他們的手中,這樣,我們豈不是連三弟也一並燒了嗎?”衛可孤打斷破六韓修遠的話果決地道。
“但是,不如此的話,那林子又密,對方高手眾多,我們雖人手十足,難保不被對方所乘,更何況,我們不如此,蔡風總會在某一刻拿出刀老三來要挾我們,到那時,我們又該怎麼辦呢?”破六韓修遠微微有些生氣地問道。
“是呀,衛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始終會因為刀將軍而縮手縮腳,而對方卻可放開手腳為所欲為,形勢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極為不利了。”鮮於修禮也不免有些急躁地解釋道。
衛可孤咬了咬牙,卻限入了沉思,人人都知道他已陷入了抉擇的矛盾之中。
蔡風緩緩步行著,外麵的天空很藍,已將近黃昏,那西斜的夕陽很紅,很美,與一旁點綴的雲彩組合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淩能麗緊跟在蔡風的身旁,雖然掩不住一種新生的激動,但此刻也已經隱隱地感覺到蔡風的心裏極為沉重。
蔡風的步子的確很凝重,所踩出的旋律,也似乎是多了一種憂鬱的色調,便像是田野吹過的風。
淩能麗並非傻子,因此,她很輕易地便捕捉到這細微的變化。
“是我連累了這眾多兄弟!”淩能麗幽幽地道,神色間大有傷感之意。
蔡風一愕,扭頭望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地問道:“你為何要這麼說呢?”
“若不是我,你和這麼多兄弟豈會身陷險境?”
“哦!誰說我們現在身陷險境?這一場仗,我們不會輸的。”蔡風啞然失笑,旋又自信地道。
“那你為什麼仍不開心呢?”淩能麗不解地問道,雖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旋又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來找話安慰我呢?”
蔡風一愣,知道剛才在沉思之時,被她看出了心思,不過心中仍感到一份安慰,忙應道:“能麗不要亂猜測,這樣豈不是對我沒有信心嗎?我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本來今日的戰局是有些困難,但是仍不足為慮,更不關你的事,我與破六韓拔陵之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早一點開始,我的勝算還大一些,所以今日之戰,早已在意料之中。”
淩能麗猶不肯釋懷,溫婉道:“你有什麼心事,難道不可以讓我分擔一些嗎?”
蔡風知道不給她一個答複,是很難讓她釋懷的,心機一動,不由得道:“我是擔心這次回關內,如何推托尚書令大人的獎勵,我並不想與朝廷有什麼瓜葛。但李大人對我如此關愛,幾位將軍待我如此之好,我真不知從何處推起。更何況,我又身懷金令,總得要還給他們,世間隻有人情是最難對付的敵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頭大?”
淩能麗不由得大感好笑,道:“別人都拚命地想去做官,想平步青雲,為沒有機會而苦惱一生,而你卻為了怕做官而苦惱,真不明白你是怎麼一個想法。”
“做官有什麼好?還要受著朝綱法律所限,做一個壞官當然容易,當然瀟灑,當然輕鬆,但又怎麼能夠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又怎能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而做一個好官可真難,在如此亂世,人不為己,唯有死路一條,如此昏暗的朝政,剛直不阿,則注定不受歡迎,鐵麵無私注定是受打擊,想做一個好官幾乎是不可能,因此,還是不做官好。什麼將軍,什麼元帥全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別人的工具而已,當皇上一高興時,或許還會把這顆棋子這件工具高高地掛起來,但當皇上不高興,說不準會將這顆棋子,這件工具扔下糞坑之中,這種仰人鼻息而活的生活,我想並不適合我。”蔡風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