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時候,我在媽媽麵前耍著小性子不吃飯。我嘟起嘴說:“我不要吃飯嘛!我要找蔚遠哥哥玩!”
媽媽好說歹說地端著個飯碗,對我說:“乖啦,恩雅!吃好飯再去玩好嗎?”
我一掌“啪”地拍開了飯碗,碗碎了一地!
媽媽橫眉冷對地站起來:“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呢!”她立刻抓住我的小胳膊,就往飯桌拖,我卻死活要往門口走。“謝恩雅!你再不吃飯!下次不許和蔚遠哥哥一起玩了!”
“我不要嘛!不要嘛!嗚嗚嗚……”我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正好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是一陣熟悉的聲音——
“阿姨!我們來玩了!”
是顧蔚遠和陸琴眉,而且他們的手上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陸琴眉把一袋東西放在我們的桌上,說:“啊呀!你們吃飯了呀,我跟遠遠出去買了點零食給你們家恩雅吃。”
媽媽客氣地收過:“哎喲來就來嘛,還買什麼東西,嗬嗬嗬。”隨後轉身對賭氣的我說:“連人都不叫啊?”
我的小嘴兒撅得可以掛個小油壺了,我跑到顧蔚遠的身後,兩隻小眼睛緊緊地瞪住媽媽,心裏生著悶氣。
陸琴眉忙問:“恩雅怎麼了?”
我媽說:“沒什麼啦!這孩子不肯吃飯,非要找蔚遠玩,我跟她說要是她不肯吃飯就不許找蔚遠玩!她就生氣了!”
顧蔚遠回頭對我說:“小雅,你幹嘛不要吃飯呀?”
我嘟起嘴指了指桌上的飯菜,沒好氣地說:“我討厭吃胡蘿卜,唔~~”
他摸了摸我的短發說:“可是媽媽說胡蘿卜吃得很有營養的呀!不信我吃給你看吧!”然後我就看到他跑到桌前自己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起了胡蘿卜炒肉片,而且還津津有味的樣子,轉眼對我笑。
要不是那天他哄著我吃飯,媽媽她根本拿我沒辦法,最後還是在他的喂飯下,我把自己碗裏吃得一幹二淨,兩個大人也在旁邊欣慰地笑了。
看著曾經的小男孩逐漸成熟起來的臉,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笑容,我的心總算有了著落。他察覺到我的異樣,一邊挖了一口白飯,一邊問我:“想什麼呢?小雅?”我往前湊了湊,啊嗚一口吃了那口飯,咽了咽說:“沒什麼,就是想到小時候了嘛。”
“是嗎?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不肯吃飯的事情呀?”
“嗯。”
“那你也考慮下我吧,其實我小時候也不愛吃胡蘿卜的,但是為了哄你開心唄,我是拚死也要吃,後來我就習慣了,看到胡蘿卜就想到一定要給我們家小雅做榜樣所以就喜歡吃了唄。”他的話足以讓我的眼眶再度濕潤。看著他把雞腿上的肉一點點剝了下來,他為我細心地把肉和骨頭分離開來,顧蔚遠從小一直對我寵愛有加,我卻從小說我要嫁給溫孝晨,然後還親口拒絕了他的表白,我突然覺得我好殘忍。
我看著顧蔚遠繼續喂我吃飯的神情,那我要不要回頭呢?如果回頭,我真的能有把握忘掉溫孝晨的所有嗎?飯在他的一勺一勺挖掘下,逐漸整個飯盤空了,果然我還是習慣有他,然後他把我扶著慢慢躺下來,把被子給我掖到下巴,輕聲問道:
“要我哄你睡覺嗎?”
我羞得麵紅耳赤,頓時翻了個身,麵朝牆壁不吭聲。沒料到,顧蔚遠還自顧自地輕輕拍著棉被,小聲地哼唱著抒情的歌。我沒好氣地動動身子,悶著嗓子說:“難聽死了啦……”我把被子蓋住了頭。
厚厚的被子外,依舊聽到他執著的歌聲,聲音溫和婉轉。有什麼熱乎乎的液體從我的眼角順著臉頰滴落下來,我抽了抽鼻子。為什麼要對我一如既往的好?蔚遠。我以前在你麵前不停地提起溫孝晨,你心裏一定很不是滋味吧?我覺得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接受你的愛。這些話我始終放在了心裏,沒有說出口。
他停止了拍被子的手,輕輕俯身,我感到他的呼吸就在耳後,我佯裝閉上眼,他慢慢拉開棉被,悶熱的空氣突然得到釋放。他輕輕將我淩亂的發絲撥到了耳後,說:“睡著了嗎?”然後在我滾燙的臉頰上印上一個吻,隨後說:“這下要好好休息哦,小雅,乖。”然後我聽到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門被輕輕帶上以後的“哢嗒”聲。我睜開眼,被他吻過的臉頰還留有淡淡的濕潤,我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甜蜜。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這次醒來之後,窗外的天已經漆黑一片。扭頭看到美美剛洗好澡坐在床邊擦拭頭發,而林素然在我的上鋪爬下梯子去倒熱水,封曉淩在桌前寫著功課。我的肚子傳來悶悶的咕嚕聲,原來我睡了那麼久了,肚子好餓。“美美。”我輕聲叫了她,她繼續擦拭著她的頭發,回應道:“你醒啦?餓不餓?”我“嗯”了聲。她說:“餓了就吃飯唄,蔚遠學長下午放學的時候把飯帶給你的。”
我坐了起來:“那他人呢?”
“看你還在睡覺,就不好打擾你,先走了唄。”
吃過藥之後的幾個小時,藥效果然湊效了,我的頭不是很暈了,眼皮也不怎麼酸了,但是這次我還是乖乖地拿起退熱衝劑,衝了點熱水,我最討厭喝衝劑了,特別苦,但是沒辦法我隻能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下去。又喝了很多口熱水才得以緩解嘴巴裏的苦味,我坐到桌前,看到還冒著熱氣的菜,我猜想是美美幫我轉熱的,於是我對美美說了聲:“謝謝你,美美。”
林素然走過來的時候順便說:“你應該謝謝你的蔚遠哥哥,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等飯菜涼了一定要幫你熱熱。”我臉一熱,就沒說話。拿起筷子乖乖地吃飯。
我的熱度逐漸退到了正常點,顧蔚遠每天都會來我們寢室兩趟,一次是送午飯,然後督促我吃藥,還有一次就是送晚飯,再次督促我吃藥,而且每次送來的都是清一色素菜,沒有一丁點油水,我的病很快就好了,而且倍感精神煥發。奇怪的是每次顧蔚遠來的時候,美美、封曉淩、陳瀟她們三個都相約出去逛街,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是想讓我和他獨處的時間,不過不好意思,讓她們失望了,我們什麼都沒像她們說的那樣進展,我病好了的那天晚上,顧蔚遠手中捧著一堆教科書。
我問:“這是要幹嘛呀?”
“這是你生病期間落下的所有課程,我都替你向任課老師要來的,”他鄭重其事地說著,便把書本都堆在了我的書桌前,“從現在開始,我要給你補課!讓你的成績不會落下!”我張大了嘴,愣了兩秒,轉了轉眼珠開始裝出生病時的柔弱樣:“哎喲!我我我我……我的頭好暈呀!嗚嗚……我是不是又發病了?快快!溫度計!快快!”
“小雅~~”他輕輕搖著頭,嘖嘖地說,“你騙不過我的哦~”
我的計謀果然被他看穿了,我沮喪地倒在桌上,然後他開始給我惡補,痛苦的惡補啊!我真的向老天發誓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要發燒了啦!
做習題的時候,顧蔚遠突然問我:“小雅,那個晚上……”我放慢了寫字的筆速,聽他繼續說:“情人節的晚上,你是不是哭了?”
我猶豫了下,才輕輕點點頭。
“是為了他嗎?”
我抬起頭看到他的眼神略帶憂傷,我再次點頭。
他皺了皺眉,對我說:“以後都不許再哭了,不許再為任何人流眼淚。”他湊近我,捧起我的臉頰,眼底無盡的溫柔:“我希望看到我們的小雅是每天快樂的,那個沒心沒肺的謝恩雅。”他對我使勁揚起了嘴角,我怔住。
這一瞬間,空氣都凝滯了般。突然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顧蔚遠剛打開房門,我就聽到“哎喲喂!——”的慘叫聲!我回頭就看到美美、封曉淩、還有林素然都狼狽地趴在地上,更可惡的是封曉淩一個人拉著她們兩個偷聽就算了,還叫來了彭野!
顧蔚遠臉一紅忙問彭野:“彭野!你你你,你們怎麼在這裏的?”
彭野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嘿嘿一笑:“額!沒事沒事!我先走了,祝你們……”他轉轉眼珠,說了句:“早生貴子。”我真想把他踹到馬達加斯加去!>。<
顧蔚遠立刻解釋著說:“說什麼呢?”兩人推推搡搡地走出了寢室,嬉鬧聲在走廊上回蕩。
就這樣。“謝恩雅之發熱記憶”以這種喜劇的方式收場。也就是在那兩天以後,一個不好的天氣裏,童佳琪出事了,而那件事算是徹徹底底改變了她的心,也改變了我的人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