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他坦然地說,“我就說我是你哥哥,為了你走夜路安全,特意保護你到底,哈哈!”
我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拜托!我比你大好不好?”
他俯下身,調皮地衝我眨眨眼,湊得我好近,“有嗎有嗎?我怎麼看你就是比我小的樣子呢?嘿嘿……”我立刻推開他,往前跑去,回過頭來還看到他溫和的笑容正凝望著我,我揮手對他說:“快回去吧!晚安了!”便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寢室樓。
晚上,我坐在桌前,寫著日記。封曉淩從我身後走過,她穿著睡衣,手裏捧著啃了一半的蘋果,扭過頭來對我說:“恩雅,你是不是在和你們那個新來的轉校生談了?”我驚愕地回頭,她正啃了一口蘋果,看著我,嚼著蘋果沒吱聲。我問:“哪有啊?”
林素然在床上,放下手中的書本,接著話茬說起:“我跟曉淩從圖書館回來時,看到他送你回寢室樓,而且臉上還帶著那種幸福表情啊……嘿嘿……”
我沒好氣地回過頭去,臉發燙,“什麼啊,我們隻是同學啊,我吃好飯在散步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啊……”我再次轉頭麵對兩個充滿曖昧的人,繼續解釋說:“我跟他隻是純潔的朋友關係……你們別亂扯好不好……!”
封曉淩把吃剩的蘋果核扔進廢紙簍,富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是嗎?男生和女生之間哪有什麼純友誼啊?我才不信……”
“愛信不信。”我沒好氣地嘟起嘴,沒再理她。
美美放下手中的小說書,衝我眨眨眼,嘿嘿一笑:“恩雅,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的。”
我問:“試什麼?”
“和他談戀愛呀。”
我驚呼:“拜托,他可比我小四歲哦!”
“姐弟戀沒啥不可以的,又不是違法!”封曉淩補充道。
我臉一紅,隨即揮了揮手:“不跟你們扯了,我上床睡覺了。”
美美跑到我的床鋪下麵,抬頭衝我笑著說:“那好,祝你夢到他哦,晚安,嘿嘿!”
蔚遠。
你知道嗎,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池墨城出現了,他陪著我度過了川理的最後一學期,我們上課一起開小差,下課一起去小賣部買零食,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每每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就想起你。
我害怕,我會愛上他。
又或許,我正在愛上他,蔚遠,我該拿你怎麼辦。
有那麼一次,他在同學麵前牽起了我的手,漫步在人潮擁擠的食堂,我臉一紅,忙質問:“你,你牽我做什麼?不怕同學之間誤會?”
他卻不以為然地咧開嘴:“誤會就誤會啊,我是你男朋友啊,當然要保護你不受傷害啦。”
“我有……”
“蔚遠不是一直沒醒嗎,”他突然憂傷地垂下頭,“何況,他醒了會記得你嗎,植物人的記憶功能隻停留在事故前,雖然他們聽得到旁邊人說話,但是卻記不得是誰。”
我搖頭:“不!蔚遠一定記得我的!”
一氣之下,我甩開了池墨城的手,獨自跑了。
蔚遠,你不會不記得我的,對嗎,我們從小就認識的,所以你不會不認得我,是嗎!
清明那天,我們放假三天,最後一堂課上,池墨城在課上給我講了一個鬼故事。
他先是湊近我,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小雅,你知道‘黑樓’嗎?”
“什麼‘黑樓’?”我問。
他單手攏起嘴,輕聲地在我耳邊說:“89年,我們內地放過一部恐怖片,那是當時中國曆史上最恐怖的電影,講的就是文革時期被害死了一個十四歲大的女孩,然後她的冤魂一直纏繞在這棟樓裏……”他看著我的眼神有點邪魅,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吞了吞喉嚨,“開,開什麼玩笑?”麵部肌肉明顯有在抽搐的節奏。
他繼續小聲地說:“我也是聽我朋友們說起過,那個時候呀……”他看到我有點害怕的神色,似乎有點得意,“水龍頭裏流出的血,還有小女孩來自地獄的聲音,然後是……”偷偷瞄了眼講台上繼續講課的老師,“從鏡子裏突然就撲出來了一個……”他張牙舞爪著,我突然失聲尖叫——
“啊!!!——”
等我睜開眼才發現全班的視線都停格在我身上,而旁邊的池墨城則趴在桌上笑得直捶桌子!我這才知道我上這個混蛋的當了!惡狠狠地瞪住他。直到我們兩個再次被老師客氣地請出了教室,我在走廊上使勁踹了他一腳。
“都是你不好!害得我又被老師說!”我狠狠地瞪著他,他正在揉著自己吃痛的腳踝,我指了指他的鼻子,說:“要是我這次考試不及格我就不要理你了啦!”
他抖抖腳踝,自豪地拍了拍胸膛,對我說:“怎麼會呀?大不了我幫你嘛,嘿嘿!”然後,他俯身,湊近我的耳朵,慢條斯理地說著:“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哦,當時放的時候電影院還死過人呢……”我連連打著他的胸膛,責怪道:“你還說還說!……哼哼……”
接著,緊閉的窗外突然就雷聲大作!我下意識地往池墨城的懷裏撲過去!“啊!——打雷啊!”我緊緊捂著自己的耳朵。
他無奈地抱著我,輕拍我的背脊,“打雷而已嘛,怕什麼?”他說完這句話後,瓢潑大雨瞬間澆了下來!“原來還有下雨啊……”
我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細長的雨絲順著玻璃窗源源不斷地往下滑,像一條汩汩而下的河流,我感歎道:“果然是清明時節雨紛紛啊……”隨即回過神來,卻不見池墨城的身影,“哎,墨城?”剛才還給了我擁抱以示安慰的家夥一瞬間消失了,我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嘿!”有人一下拍了我的肩膀,我一回頭,就被嚇得花容失色,一張猙獰的鬼臉!我再次尖叫了一聲,隨後池墨城再次衝我捧腹大笑,我這才發現原來是這家夥見走廊裏比較暗,於是趁我在感歎的時候繞到了我後麵,用早就準備好的手機光線從下而上打在自己臉上,故意嚇我的。
我繃緊著一張臉,咬著牙說:“臭小子!你……”教室的門突然開了,任課老師不耐煩地說:“喂喂喂!你們還要不要讓我上課了?回來坐好!聽到沒有!不許再說話了聽到沒!”我倆互相吐吐舌頭,再次走回教室。
池墨城上次的街舞打贏了和林孝冉的賭注,但是被校方給訓斥了一頓,說什麼不允許私自撤銷社團為賭注來比賽,不過校長很讚佩池墨城的舞蹈天賦,想保送他去中央戲劇學院,都被他婉言謝絕了,我問他為什麼拒絕,他望著灰白的天空,長歎一口氣。
“我放不下你啊,小雅。”
麵對他的深情,我卻隻能默默低下頭去。
今年的清明節放假,我回了自己的家,陪我回來的還有池墨城。他非要和我坐一列火車,說是怕車上有扒手什麼的,能保護我。
在火車上,他說讓我帶他去見顧蔚遠,不管他是蘇醒還是昏睡。於是,我們下了火車,第一站直奔八五醫院。我們進去的時候,陸琴眉正在幫顧蔚遠擦拭著手臂,他還是沒醒來,我鼻子微微酸楚。
我向陸琴眉打了聲招呼:“伯母,我剛放假,就來看看蔚遠。”
她對我的態度終於回歸到了往日,隻是眼神裏這種熱情藏了一股悲傷的味道,她說:“恩雅,你來了,這位是……”她的視線在我身邊的池墨城的身上。
池墨城慢慢走了過去,微笑道:“阿姨你忘記我了嗎?以前我和我媽媽來中國玩,還住在你們家呢。”
“對不起,年紀大了,這記性也……”陸琴眉尷尬地笑笑。
池墨城說:“我叫池墨城。”
陸琴眉放下手中的毛巾,把顧蔚遠的手臂輕輕放回被窩,說:“原來是你啊,墨城。”她端起臉盆,往衛生間走去,“是不是小時候來我們家玩過的那個小男孩啊?”
池墨城欣慰地露出微笑,點了點頭,“恩恩!”
過了不久,陸琴眉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我坐到顧蔚遠的床邊,看著陸琴眉走到池墨城的身邊,上下打量著他,“嗬嗬,阿姨瞧瞧,都長那麼大了呀,當時看到你還這麼點大呢。”說著她擺了個身高手勢在腰際。池墨城的視線早已停留在躺在床上的顧蔚遠身上,忙轉頭皺著眉問道:“阿姨,蔚遠哥他還沒醒嗎?”
陸琴眉重重地歎了口氣,沮喪地坐到了沙發裏。
池墨城俯身,仔細打量起顧蔚遠的臉龐,他輕輕咬了咬上唇,皺著眉,隨即轉身對鄭母說:“我都聽小雅說了,阿姨你也別難過了,我相信蔚遠哥一定會醒過來的。”
“但願如此。”陸琴眉忽然抬起頭來,問池墨城:“對了,墨城,你媽媽還好嗎?”
池墨城點頭,“嗯,我這次和她一起來中國的,就在錦繡華城住著呢。”
陸琴眉舒了口氣,說道:“去年年底她跟我聯係過幾回,說是要讓兒子來中國念大學,還問我什麼大學好呢,我就說和我們家遠遠一個大學算了,嗬嗬。”
池墨城坐到了她身邊,看了眼床上的顧蔚遠還有邊上的我,“嘻嘻,我和小雅也真有緣,長大了還能再見到。”
我故作生氣地撅起嘴:“你這臭小子現在才想到我啊?”
他調皮地笑笑:“有嗎?”
陸琴眉拉著池墨城的手,舒展開額角的魚尾紋,問:“今天回來打算呆多久呢?”
他說:“我決定長期在中國發展,和小雅一起畢業,在上海找工作。”他又轉過頭來問我,“小雅,你要不要上我家做客呢?給你看我小時候的收藏品,嘿嘿。”
我的臉沸點提升,立刻解釋說:“我,我,我為什麼要……”
旁邊的陸琴眉摻和著說:“沒事,恩雅,去玩玩好了,這裏有我來照顧遠遠,放心吧。”
所以,承蒙池墨城的邀請,我在回了自己家的第二天,去了他家玩,他在我家樓下等我,我跟我媽說跟以前初中同學出去玩,於是我媽就信了。我挎著個包,偷偷地跑到樓下花叢的某個角落裏,那家夥就在一棵樹下等我,因為我媽對池墨城沒有多大印象,所以除了顧蔚遠以外,我媽拒絕我和任何異性出去玩,更何況是去別人家裏。
池墨城在中國的家是位於浦東的錦繡華城,一眼望去,全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別墅,有兒童樂園和健身園,他帶我兜了一遍小區,我還看到健身園旁邊有小區露天遊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