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問出口,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她靜靜趴在床上,無聲無息,燭光在她身上搖晃,將那血跡映得更加可怖。
從這裏望過去,隻能看見露出帳幔的下身,卻看不見她的臉。
薛千的目光定了良久,才從那片血跡上移開,眼睫微顫。
“郡主,民女是皇後娘娘找來的大夫,你不用害怕……讓民女為你上藥療傷。”說著,她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燭台放到桌子上,繼而來到床邊,將藥箱放在繡墩上。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你出去吧。”床上的人輕聲道。
薛千愣了下,卻沒有動。
郡主的聲音輕微、柔弱,帶著一絲沙啞和哽咽,若不是這屋內寂靜無聲,她怕是聽不到的。
“郡主,您受傷了,需要療傷。”
“多謝娘娘的好意了,隻是……我不需要。”床上的人側了側頭,薛千隱約看到一行淚順著她眼角滑下來。
薛千不管,蹲下身子,打開旁邊的藥箱,拿出一瓶瓶膏藥和紗布。
她抬頭看了眼郡主,郡主仍舊一動不動。
“你放肆!”床上的人翻身而起,一把握住她已伸到自己衣帶上的手,目光羞憤,“給我——”
一語未畢,忽有針尖紮進自己脖頸,刹那間,木亦闌發不出聲音,驚恐又憤怒地瞪著眼前之人。
眼前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距離自己不過數寸之間,背對著燭光,模糊不清。
薛千收回摸在針上的手,雙手順著下來握住郡主的手,然後慢慢跪到了地上。
郡主的手被她緊握著,一片溫熱。嗓子被她封住了穴位,一語發不出。身上受著傷,一動動不了。
她完全沒預料到會發生這等情況,驚得忘了反應——也反應不了。隻是睜著那雙溫潤的大眼睛,呆呆望著跪在地上的人。
“郡主別怕,我是來救你的。”地上的人說道。
她低著頭,像是不敢看自己。
可就是那樣一句話,讓木亦闌忽然沒了反抗的欲望,雖然來者不善,雖然自己已說不了話。
薛千緩緩抬頭,目光落在她臉上,二人對視。
她……
她竟長得如此像母親……
小時候,外人都說,自己長得像父親,性子卻像母親。而彼時不過五歲的亦闌,卻與自己恰好相反,她眼睛圓圓,明亮有神,嘴巴小巧,猶如紅櫻,長得像極了母親。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真是越來越像了。
像南方的小家碧玉,像母親眼裏的煙雨江南,氤氳中透出淡淡清爽,如同雨後的梔子花。
而不像她——她眉眼之間,總帶著一股淩然之氣,令人不敢靠近。
當然,此時的薛千,容貌自然不同。
“郡主,你想見林蕭之嗎?”薛千坐在床邊,柔聲問她。
聽到“林蕭之”這個名字,郡主的眼睛睜大,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又是防備、又是不安。
此人是誰?
她為何要問自己這個?
她是來做什麼的?
木亦闌下意識往後靠了靠,雖是趴著,可上身卻是扭過來的,以一種極其難受的姿勢離她遠了些。
薛千不動,肅容道:“郡主,你想嫁給王軒嗎?”
郡主帶著防備看她,最終搖了搖頭。
薛千微微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股暖流。
她竟然肯回應她……
“那你……想要和林校尉在一起嗎?”薛千隱忍著,咬牙問出口。
郡主臉上略有羞赧,目光錯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