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室內靜了一刻。
周澈和崔承皓放下酒樽,扭頭,看向他。
張鷺見二人皆是一副吃驚麵孔,笑了:“我先前不是說過麼?我曾去過嵌雪樓,見過千雪本人。雖然已有段時日,不過樣貌還是記得清的。那日在聖駕前獻曲的,並非千雪姑娘。”
他說完,打量著二人麵孔,想看到他們驚詫的神情。
然而,他倆卻是輕笑一聲,移開了視線,又相視一笑,搖頭不語。
反應如此一致,態度如此輕鬆。
這回,輪到張鷺吃驚了:“你倆……這是何意?”
“張兄啊,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論看人學問,你是無人能及。”崔承皓露出大拇指,又笑,“可在此事上,你便不如我二人了。”
張鷺臉上更顯迷茫。
周澈並不言語,崔承皓隻顧飲酒,誰都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等得張鷺幹著急。
正欲說話,卻聽崔承皓道:“周澈,你就答應我吧,別再提那事了……她另有目的是她的事,不露真容也是她的事。並未傷及你我二人啊,也未幹下滔天禍事。你為何非要……為何不能對她以常人視之呢?”
承皓這般說著,帶了幾分醉意。
可其實他也知道,周澈心生警惕也是應該的,畢竟燕王府非同崔府,畢竟薛千一次次接近燕王府的事實……他是能看出來的。
可是,他不能不說,不能不護著她。
“你們倆……不會真以為她是有冤情上報?”張鷺雖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也知此事與元辰大典有關,那天的事經不起推敲,千雪的話雖誠懇真切,然而於張鷺而言,可信度並不高。
崔承皓後來想過,自是不信的,可他又不想多生事端,因此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澈搖搖頭。
張鷺見狀,問:“你有何想法?”
“我查了,沒有。”他目光落在酒上,聲音淡淡。
沒有?
張鷺和崔承皓一聽,便知是何意思。這麼說,周澈這兩日是暗中查過當年的覆舟案名單了?這個不難查,名單中人員姓氏一目了然。
薛千姓薛,其中沒有薛姓便是了。
酒席上一時鴉雀無聲,外麵的吵鬧聲也被拉得很遠,三個人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若說之前崔承皓還是猜測,那這下,便真的證明薛千在說謊了……不,不是說謊,她在欺君。
欺君。
三人雖無言,然而這兩個字卻在他們心中同時響起,猶一記重錘,電光石火。
是何事,讓她敢以冒如此大的風險,在聖上麵前說出假話呢?
……
……
沈君如三人走累了,便坐在一家小攤下喝茶。
茶坊旁邊,一眾人在猜燈謎,猜對了,便能得到相應的獎賞。
秋生有著渾身使不完的力氣,也許是這半個月一直守在病榻前,把她憋壞了。總之,今夜一出來,她的嘴和腳都沒停過……
此刻站在人群裏,大叫著自認為正確的謎底,她還真猜對了兩個,得了獎賞便滿心歡喜。
有的儒生尚且猜不出,或許是被科考綁歪了腦筋,每見一個謎麵便總往正處去想,從不會歪想,殊不知這燈謎也有投機取巧、四兩撥千斤之意。反倒是被直來直去、誤打誤撞的秋生猜對了,不禁連連回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