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說過,你跟你師父過來,是為了承皓?”沈夫人一手緊握扶手,上身微微前傾,目光如刀般,射在薛千臉上。
一旁侍立的流珠神情緊張,似在為她擔憂,朝門縫裏看了看,對外麵的人使眼色。
沈夫人的話輕柔緩慢,卻鋒利無比,直接將薛千愣懵在原地。
為了承皓?
為了承皓什麼?
“說話。”沈夫人不耐煩。
“我……我不知夫人在說什麼……”
“薛千,你還裝傻。”沈夫人怒極反笑,“是不是以前,燕燕曾說過,你終日纏著承皓?你當時並未反駁。再後來,你還親口對她說——‘我為了什麼,你能不知道麼?’是不是?”
薛千腦子混作一團,極力在腦中搜索著有關記憶。
她以前,是被崔燕誤會過,以為她有心接近崔承皓。可是當時她並未在意,反倒覺得好玩,就跟崔燕多開了幾句玩笑。
至於那句“我為了什麼,你能不知道麼”,也是在她初次入宮前,在西苑無心說出的。
崔燕都未在意,別人在意什麼?
這些話,究竟是誰傳來傳去的,究竟是誰誣告自己的?
“薛千,我在問你話。”沈夫人一字一頓,已是極力忍耐。
薛千抬起頭,碰上她的目光,自知無法辯解,這些話她的確說過,無可否認。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倘若當初知道會被人利用,會灌進沈夫人的耳朵,她是死也不會開玩笑的。
“回夫人,我……說過。”
沈夫人一愣,沒想到她會承認得這麼快。
旋即,又因坐實了此事,她勃然大怒,看著薛千風輕雲淡的清高模樣,這比事實本身還令人氣憤。她起身,甩了薛千一耳光。
響亮的聲音,炸開在這屋子裏。
流珠大驚失色,這比前日甩公子耳光還嚴重,公子再挨打,也是母親恨鐵不成鋼。可此刻,薛姑娘挨打,那是另外一回事。
她趕忙過去,攔在沈夫人麵前:“夫人,您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您想想杜先生,想想……想想大小姐,”她本欲說大少爺,最後改成了大小姐,“薛姑娘就算再不知分寸,也於我們府裏有恩啊。您不看僧麵看佛麵,起碼先讓姑娘把話說完吧……”
沈夫人氣喘籲籲,流珠也勸得氣喘籲籲。
唯有薛千,被那狠狠的一巴掌,險些倒翻在地。
她支撐住了身子,左臉疼得發麻,似有火在燒,不及片刻已完全沒了知覺。隻隱隱感到,嘴角像是受了傷,疼得要命,伸手一抹,沾下一滴血來。
薛千不會哭,也覺得沒什麼可哭的。
說來也巧,在這毫不相幹的一刻,周澈的話卻忽然飄至她耳邊——
“如果不怕出醜,那就哭吧。”
依舊是略含諷刺的語氣,清清冷冷,彷如此人就在眼前。
她嘴角忽綻開一絲苦笑。
沈夫人見到她笑,原本停了一刻的心跳,旋即又怒跳起來。她不會心軟,當日承皓在她麵前挨了一巴掌,她尚且不會心軟,更別說此刻了。
一個居心叵測、謊話連篇的女子,如今不過草芥一束。
“夫人向來深明大義,今日為何就不多想想呢?”薛千緩緩開口,語氣淡得出奇,“我若是有心勾引師兄,今日就不會跪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