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個故事?
周澈懵了,大半夜有何故事可講的?
不過他還是去了。
薛千見他走來,咧開嘴角,發自肺腑地笑,宛若孩童。
周澈站在床邊不動了,隔著兩步遠,定定看著她:“講吧。”
最好講完趕緊睡,別再出什麼幺蛾子。
薛千笑得更肆意了,從床上坐起來,目光落在他臉上,一副欠揍的模樣:“我其實……也就說說而已,你還真信啊。”
周澈一臉黑線。
這丫頭到底懂不懂,她此刻在做什麼?等翌日醒來後,他必然將這些告訴她,看她該如何反應。
可是,就在他腹誹之時,卻見她又哭了。
周澈愣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薛千抹著眼淚,也不出聲,緩緩從床上坐起,走到他麵前,仰頭看他。
周澈麵色無波,靜靜注視著她。
薛千臉色酡紅,身上酒香四溢,兩隻眸子似蒙著輕紗,又似籠著水氣,唇瓣因醉酒而更顯紅潤,仿佛塗抹了一層胭脂,整個人立在眼前,近看是霧罩青山,遠看則是雲過皎月。
她迷糊著,做出了一個讓周澈瞬間臉紅耳赤的動作——隻見其伸出胳膊,雙臂從周澈腰間滑了過去,身子貼近,頭靠在他身上,圈住了他。
刹那間,萬籟俱寂。
周澈瞳孔猛地收縮,大腦一片空白,心跳亦驟然加快,如雷如鼓,身子整個都繃住了,再動不得。
“周澈……”她喃喃叫著,抱得卻愈發緊,出口的話更是狂妄不已,“你覺得……我如何?”
你覺得,我如何?
輕柔迷糊的嗓音,如驚雷石錘,緊緊撞進周澈的耳裏,落在他的心上。他站著,巋然不動。
薛千低低的一聲笑。
他們兩個身體緊挨,她的每一分呼吸、每一個小動作,都能讓他清晰無比地感受到。
同樣,他的每一次呼吸、身體的緊繃、雜亂的心跳,她亦能感受得到。
“你其人……一貫多心,肯定又以為我目的不純,居心叵測了。”薛千說著,眼簾微掀,“是不是更覺得,我身上滿是嵌雪樓的影子?我這人……是夠無恥,被人輕看,也在情理之中了。”
她頓了頓,不知是醉著還是醒著。
“不過如今,這些都已不重要了,因為我的心是真的,我誠心可鑒。”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我……”
話未說完,周澈便捏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將她從自己身上拉開,眸色黑得逼人,深不見底。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沉聲。
“我知道……”
周澈微閉眼,呼了一口氣,半晌睜開。薛千清楚地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如此清晰,如此靠近,霎時覺得好玩……
“你醉了。”周澈輕歎,轉過了身。
薛千不作聲,隻是盯著他,忽然緊抿雙唇,似是有滿腔委屈,眼裏頃刻間溢出淚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丟人……”她紅著眼眶。
周澈無動於衷。
薛千見他不作聲,以為他是承認了,一時如遭雷擊,滿心的挫敗感油然而生。起初她以為,他也有心,這才敢借著酒膽吐出真言,可不曾想,自己竟猜錯了……
丟人,丟人哪。
她薛千還沒如此厚臉皮過,還沒如此丟人過。以前在嵌雪樓,都是人家上趕著來,此回她信心滿滿,不料卻撞在石頭上。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也罷,她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更不是低到塵埃裏的人。可是話都說出來了,該如何收場?
幸好,幸好她是醉了的,可推說自己胡言亂語,不致明日醒來後太過丟人,畢竟以後還要相處,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
念及此,她臉上如同炭燒,紅得通透,連忙捂住臉頰,又意識到他此刻背對著自己,根本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