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個記憶中的少年與紫藤花架下的人重疊,絕塵的姿態並無二異。
即墨頊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隱約間見到一個身著淺藍色紗衣的少女,長發垂肩,卻有些淩亂不堪,係發的水藍色綢束處發絲散亂,玉簪輕挽,簪間垂細如水的小鏈,本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如今卻別在發間,盡顯淩亂,輕紗擺動宛如淡梅初綻,未見奢華卻見恬靜,眉清目秀,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間唇畔的氣韻,雅致靈動,隻可惜衣襟沾染枯枝,滿麵塵土,表情木然,十分狼狽。
即墨頊還來不及思索這突如其來的少女是何人,便見她貓著腰鬼鬼祟祟的往湘妃竹池走去。
即墨頊半依在藤椅上,三千青絲彌散,嘴角掛著一抹邪笑,雙眼微眯,快速閃過一絲幽光,“站住!”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卻直抵人心。
岍苡萬分懊惱,有些不情願的轉過頭,看到那人坐在紫藤架下,長眉如劍,雙眸如星,薄唇微微上揚,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一時間看呆了。
即墨頊輕咳了幾聲,南岍苡才回過神。
即墨頊眯眼看著南岍苡,她素來記性不錯,他尚記得那日回宮之時,人群中鬼鬼祟祟的小乞丐,與少女眉眼絕無二異,多巧必有妖,即墨頊略帶著一絲防備看著她。
岍苡感覺到即墨頊若有似無的壓力,心中隻覺得冷汗直流,說來此番三次遇見都是如此,她隻覺即墨頊氣質淩厲的可怕,每次見他總能被他看的心虛至極。
岍苡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抬眸,忽然看到他腰間別的湘妃笛。似是有話要說又強自忍下了。
即墨頊看見了她遊離的目光和她兀自忍耐的表情,瞥了一眼腰間的湘妃竹笛,淡淡問道:“你認得此物?”
岍苡未曾抬眸看他,隻是低聲嘟噥道:“倒是與阿哥的很像。”
阿哥?北方人大多以阿哥稱呼兄長,此笛是梧夕之物,難為她認得,原是梧夕的妹妹!
即墨頊心中了然,反問:“你阿哥?”
岍苡點點頭,帶著一絲試探,偷偷的瞄他,隻見他嘴唇微動,突然說道:“你可知擅闖西宮是何罪?”
岍苡恍惚間又低下頭,不再答話,心中暗自打鼓,平日裏張揚果然都是窩裏橫,今日偶然遇見這麼一個人,便如軟柿子一般,真是不爭氣,不爭氣。
即墨頊不再嚇她,反是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岍苡有些意外,依言靠近他,坐在藤椅旁的石階上,看了一眼他腰間的笛子,然後別過視線,指著滿池的湘妃竹說道:“我不懂規矩,隻是喜歡這綠植。”
“嗯!”即墨頊似是不在意她的話,“規矩不懂倒是無妨,你既喜歡這綠植,倒是說說它有何值得你歡喜的?”
“一物一旦被抬高,自然有了讓人趨之若鶩的資本。”岍苡狀若無意,淡淡說道。
即墨頊瞳孔倏然收緊,問道:“讀過些什麼書?”
岍苡笑了笑,答道:“蠱籍十八冊,都是些歪門邪道。”
實則岍苡不過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才說了當今形勢,然則岍苡實在不懂這些。便轉了話題,“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楚客欲聽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
即墨頊心中微動,懂得倒是不少,“這竹難以栽種,隻怕你栽不活它!”
岍苡聽了他的話,略閃過一絲失望。
罷了,奈何她愛竹,就不折了這竹的生機了罷。
“我叫阿酣!”岍苡突然伸出手。
即墨頊一愣,阿酣?看著她天真的眉眼,清澈靈動,沒有南國女子的婉約嫵媚,他突然閃過一絲錯覺,問她道:“你可知曉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