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香名為凝神香,最能戒除焦慮,讓人安心凝神。”南後從偏殿踏出,暼了岍苡一眼,開口又道:“你可覺得心靜了不少?”
岍苡聞聲登時起身,恭敬的行了禮,微微一笑。南後讓人來找她卻將她晾在一旁,又特意焚了凝神香,意在磨她性子,讓她學著沉住氣,戒驕戒躁……
南後見她神色拘謹,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對著一旁的小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宮女恭恭敬敬的下去了,須臾那宮女端了一個托盤上來,那托盤上裝了一塊白布。
岍苡看著那白布臉色通紅。南後將那白布攤開,白布上有一點殷紅,岍苡看著那白布大驚失色。
南後自嘲般的笑了笑,幽然說道:“枉阿頊聰明一世,居然做出這等自欺欺人之事!以為元帕上一點血漬就能瞞天過海?是他太天真還是我太糊塗?”
她說著說著就提高音量,岍苡被她這麼一吼當即跪了下來。
她突然想到即墨頊那張臉,想到不久前他溫聲說了一個“好”字,原來他竟默默的處理了元帕,就怕她落了旁人口實,偏偏還如此不聲不響……
南後靠著杭絲坐墊長歎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說了句:“請你對阿頊上點心。那麼,今日種種也當不曾發生過。”
南後的話說的很輕,語氣中隱藏著太多情緒,有傷感,有痛心,甚至還帶著一絲乞求。岍苡聽著覺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裏,南後不是威嚴就是高高在上的,也曾見過她溫和慈愛的時候,卻真是沒有見過這般無望。而且她在求她,求她對阿頊好一點……
南後自顧自的說道:“阿頊大婚本宮原先在西宮為他修了一處殿宇,卻沒想到他肯重入海棠苑。”說完南後搖搖頭,擺手讓岍苡回去。
海棠苑?她記得原先即墨華休似乎說過西宮兩大禁忌,一是海棠苑,而是倚霞殿。
原來七夕,她央求他去了海棠苑,昨日大婚,他竟重入海棠苑了麼?
岍苡踏出未央宮,朝起明媚的陽光刹時變成烏雲密布,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隻剩了厚重。
岍苡途徑禦花園的時候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而今是十月份,天氣已經有些冷了,這場雨來勢洶洶,打在她的身上浸透了她的衣襟,岍苡連忙跑到涼亭中躲雨。
大風呼哧哧的刮著,加上她衣襟全部濕透,這涼風吹著她,那種冰涼就顯得格外刺骨,岍苡跺著腳,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好像還是不怎麼管用,她天生體寒,一點點寒意她就冷的不行,看這雨的架勢,一時半會兒又不會停。
這涼亭四麵透風,岍苡走到柱子旁靠著柱子蜷縮著身子,她看著連綿的大雨,睡意漸深,她這嗜睡的毛病總也不能好……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有人蹲在她的身前,對著她晃了晃手,那人似乎歎了一口氣,後來岍苡便感覺到身體一陣騰空,岍苡猛然驚醒,她睜眼時看到那人的側顏。
太傅?
岍苡登時清醒,她掙紮著從他懷中跳下來,即墨初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岍苡覺得他的眼神太過陌生,看著她心裏總是酸澀的很。
這是宮廷,幾次三番在此遇見他,他到底是誰?
“你……是誰?”岍苡走到他身前問他。
即墨初陽見她衣襟已經濕透,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在他身前展露無疑。即墨初陽輕咳一聲,說道:“知道了又如何?”
語氣還是冷漠疏離……甚至透露著一絲不屑。
他一番話堵了岍苡的口,岍苡也就無話可說,二人就各自尷尬的站在涼亭裏,隨即有一個穿著褐布直綴的男子撐著傘向他們走來。
那人見即墨初陽和岍苡兩人站在一起,微微詫異了一下,又恭敬的對即墨初陽說道:“殿下,曹大人請您過去。”
岍苡聽見那人喊他“殿下”,驚異的看著他,腦中迅速思索,留守南國的幾位皇子她幾乎都見過,唯有一位陳王,她沒有印象。
難道,他就是陳王即墨初陽?
她想到這幾次碰麵,他都是那般冷漠陰鷙,又想起坊間對陳王的評價,這兩個人慢慢重合,變得清晰起來,岍苡退後了一步,自嘲般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