岍苡看著他手中的瓊漿玉露,一瞬間失了神。
是啊,口中再苦也不及心裏萬分。
他又知道了嗎?
“舊城不見新陽光,新城已無舊光陰。浮光再瀲灩,淌不過流年。”四下很靜,他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
都是有故事的人……
歲月洶湧,終是抵不過時光。
說到底她還是不夠信他,怎麼信呢?她隻是太信阿哥,太信蘇慕。
阿哥曾說:示人以弱,乘之以強;伺機而動,一擊即中。
她一直都記著,隻是蘇慕與阿頊對立,她在其中隻是左右為難。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她怕是終其一生都難做到了……
“阿頊,他是我的太傅,自我記事以來他就教我。”
“嗯,我知道。”
岍苡:……
她不知道如何說,她想阿頊既然連他的身份都已經查出來,她的情感自然也難逃阿頊之眼。
“對不起,我……我忘不了……”說著便將手埋在臂彎,撲在桌上抽泣了起來。
即墨頊心中微微一動,本想伸出手去安撫她,心下又覺得不合適,便縮回手,輕輕說道:“傻子,沒人讓你忘記,忘不掉的就記著罷。”
一生何其短暫,又有多少個六年可以一往情深?所以為何要忘。
也許經年白發,枯藤秋千下,再憶年少,可能那一段輕狂無悔的愛慕會隨著歲月的年輪愈加刻骨,縱然往事如煙,依舊會感念時光之裏有這麼一個人在自己的生命曇花一現。所以不能忘。
岍苡心驚的抬頭,他到底該有如何通透才能將這些事看的這般雲淡風輕呐?
即墨頊突然問她:“你如今可還有非要和他在一起的念頭?”
岍苡錯愕,這是她幼年想過很多次的問題,而今,還有可能嗎?
她雖未答,即墨頊心中卻已有答案。
“你我雖是夫妻卻無感情,你大可以兄長待我,畢竟你阿哥將你托付於我。”
即墨頊這麼一句話就否決了他們的往昔的一切……
“你若想努力一次也無可厚非。”即墨頊拿起杯盞,喝了口茶,又道:“遑論我與你阿哥的關係,我也該袒護你。”
岍苡撇撇嘴,不置可否,依阿頊之意,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找到了摯愛,她也該如此大方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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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即墨頊去了保定。
岍苡打聽了方知保定近來貪汙腐敗之風盛行,南帝特意讓他去查。
在旁人看來即墨頊先前那件事在南帝那裏失了心,南帝大有貶他之意。
憑她與即墨頊昨夜那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卻覺得南帝大有鍛煉他的意味。
她記得即墨初陽去江西平匪患就用了三月之久,貪汙腐敗牽連麵甚廣,他此去尚不知要多久。
即墨頊去保定隻帶了四個金吾衛。因此他到保定的時候巡撫隻當他是哪個小人物,神態頗為輕蔑。
他到保定五日,巡撫關於貪汙之事隻字都未與他提過。
即墨頊也不著急,優哉遊哉的晃蕩了幾天。
彭國政雖不與他有過多接觸,吃喝住行上倒是事無巨細。
衙府鄰街茶樓居多,保定山鄉有不少名飲,往來聽戲閑談之人最甚。
南陵乞兒,保定話客。
世人常將二者相作談,二者號稱盡知天下事。
即墨頊閑來無事便也連著幾日去茶樓小坐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