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青柯回來,便看見即墨初陽站在那處,岍苡滿麵驚恐的低著頭,口中喃喃自語。
青柯連忙走過去,推開即墨初陽,“陳王殿下,請您離開。”
即墨初陽輕輕一笑,說了一個好字。
青柯見他這般配合,反倒愣了一瞬。
即墨頊知曉後忙請了禦醫前來,即墨初陽依舊站在那處,滿目陰鷙的看著他,嗤笑一聲,咬牙道:“莫要玩物喪誌。”
即墨頊冷眼看著他,眼神依舊那般清冷,即墨初陽拂袖而去,姿態依舊是那般不可一世。
他怎麼會認輸呢?
就是被世人否定又如何,總有一天,他會一步一步的爬起來,給這些目不識丁的人看看,他們所尊崇的尊貴總有一天會被他踩在腳下踐到泥土裏,讓他們知道他們有多麼愚不可及。
他回首看了一眼那個“病入膏肓”的瘋丫頭,眼底盡是諷刺,這才是他,撇開那個溫潤麵具的他。
方才,他對著那個丫頭耳語:你要好好看清我的模樣,最好刻到骨子裏。
丫頭用那般可怖厭惡的眼神看著他,讓他甚至有些恍惚,這孩子是不是真瘋了,依著她以前的做派,裝瘋也確有可能。
即墨初陽望著金碧輝煌的西宮,漠然一笑。他和即墨頊血緣裏的親近遠甚於任何一個人,有時他看著即墨頊,都覺得二人眉眼太過相似,隻是,即墨頊是淩然獨放的雪蓮,冰冷刺骨又帶著一絲正義凜然;他是妖冶絕豔的罌粟,荼毒人心不留一絲餘地,生來,注定而成的兩個極端,餘生注定是浩劫終生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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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瞧過岍苡,卻說她並無大礙,且她麵色紅潤了不少,已不是先前那般油盡燈枯之態,反觀即墨頊,他麵色晄白,腳步虛浮,看著倒是病勢沉重的模樣。
禦醫幾次提出要替他診脈,他皆言辭推拒,如此又過了四五日,南徇也已抵達南國。
南徇尚一如當初,這幾年雖重擔在身,他依舊那般絕塵爾雅,隻是權謀到底也磨去了幾分溫潤,現今一見,大有幾分權謀者的果決狠戾之態。
西宮滿殿的藥味充斥的鼻尖,南徇不由皺眉,他立於殿前細聞一番,麵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也不遲疑,南徇大步進殿,鳳帷深深,時隔多年,他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小姑娘。
青柯守在榻邊,見到突然出現的南徇,很是詫異了須臾,待反應過來,淚卻流了滿臉。
南徇不曾理會青柯,急急走到榻旁,給岍苡摸了脈,眉目緊鎖,起身問她:“殿下呢?”
青柯見南徇沒有要治岍苡的樣子,有些疑惑,本欲回答,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南徇登時起身,見到即墨頊,臉色一沉,走至他身旁,“借一步說話。”
即墨頊同他去了偏殿,“上茶。”
南徇輕輕擺手,示意宮人退下,待殿內隻剩二人之後,南徇沉聲說道:“丫頭胡鬧,你也跟著胡鬧!”語氣極為惱怒。
“你去瞧過她了?”
南徇長歎一口氣,“管衍那方你竟用來救她……值得嗎?”說著,南徇搭上他的脈,須臾順著經脈走向,摸出了七七八八,臉色登時變得青黑,也不知作何回答,怒極反笑,“你太縱著她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南徇無奈,他向來如此,重諾守諾,隻是要知今日他會因為這樣的一個諾言至自己於這般境地,他當時就不會將岍苡托付於他了。
“倘若我不來,不出三日,你就命喪黃泉了。”
即墨頊體內的蠱休眠多時,效用已大不如前,而這蠶蠱脾性古怪,愛食毒所以百毒不侵,能護心脈續命百年,唯一受不得大補,一旦入補,便會釋放毒素反噬主體。
南徇拿出一些物什,欲在殿內為即墨頊診療,第一步便是要讓蠶蠱複蘇,即墨頊半敞著衣襟,肘上一片淤黑,南徇看著他,眸中已是驚濤駭浪,七日的血,他尚能撐到今日,著實不易。
南徇一治便是八個時辰,隻要蠶蠱複蘇,再清理盡他體內殘餘的毒素,他便無大礙。
“你可知,此蠱隻能再保你半生無虞。”
“足夠了。”
“本可保一生無虞,現在為了岍苡,折了一半壽命……”
“若換作是你,也會這般做的。”
南徇無奈,他是岍苡阿哥,為她如此也是無可厚非,即墨頊僅是她名義上的夫君,為她又何以做到此般呢?
彼時即墨頊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他卻擔憂著岍苡,忙讓南徇為岍苡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