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初陽笑了笑,“當年未教你帝王策,僅幾卷孫子兵法你就能推算出這些,還真是……”
岍苡也笑:“太傅,並非我聰慧,隻是您傾身所授我也該學幾分精髓才是。”看即墨初陽未曾答話,她又道:“葉上初陽幹宿雨,我已經知道了。您本來就不是說甜言蜜語的性子,為何要在那一處廢院裏許我情深之諾,不過是早知曉阿頊在那處,你也說你與他水火不容,不過誆我幾句,就想看看阿頊手裏的籌碼,您當真下得一手好棋。”
即墨初陽被她一噎,他並未否認,雖說她說的並非全對,但他確實想嘔即墨頊,看看岍苡在他心裏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
隻是……
“那你怎知我全是誆你之言,並無真心呢?”即墨初陽問她。
岍苡聞言心裏更是冷了幾分,笑了笑,接著道:“因為什麼?倘若殿下是真心,又怎會隻那一日情深,後麵卻連裝都懶怠去裝呢?我記得趙寧祭奠那日,您那樣漠然,後來我被罰去庵堂是阿頊忙前忙後為我打點,也是見到宿雨才讓我看清這一切。”說罷她嗬嗬一笑,“也付出了一點代價,不然不知要傻到什麼時候去?”
即墨初陽看她那樣釋然的神色,語氣裏滿滿的調侃,心中一凜。
“隻是我尚愚昧,不知您為複仇撒了多大的網。隻是我也終究知道您並非執著於情愛之人,自然再不會相信您所謂的甜言蜜語和您做出的情深之舉了。您用宿雨換一個宿家軍,用我套出鳳印……隻怕您算盤打錯了。”
即墨初陽神色變了幾變,盯著岍苡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眼睛,嘲諷一笑,道:“倘若你非要將這一切歸於算計,也罷。”
他欲言又止,閉了閉眼,作勢擺擺手,“那你也且將這綠卿當做算計罷……也將……罷了罷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岍苡看著他的身影心中忽然一滯,方才遇見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瀟灑之態,幾番而過,他連背影都看起來格外失落。
她看著這綠植,毅然踏出這院落。她當知這綠植的蔥鬱並非一夕所成,看起來也有七八個年頭了,也許他顧念了一點師徒情分,也終究願意正視當年那一份愛慕,隻是她不願意了……
這個她曾經喜歡到骨子裏的人終究也從她的心裏走到了盡頭,不是不喜歡了,而是喜歡不起了。
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她開始注意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往情深,兜兜轉轉這樣多年,這樣一條迂回且長的道路她走不回起點,所以連最初喜歡他的那份執著她寧願在失望裏丟掉,也不願再堅持了。
一份合宜的情感,偏偏就這樣行差將錯……
岍苡回去的時候天依舊是黑的,到西宮殿前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青柯跪在殿門前,晨間的風夾雜著濃重的霜霧氣格外的冷,青柯身影略顯單薄卻跪的筆直。
岍苡疾步向她走去,青柯見她回來,微微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麼,便看見即墨頊緩步而來,青柯微微鬆動的表情霎時緊繃起來。
岍苡連忙笑著向即墨頊走去,背過身的時候略略擺了擺手示意青柯起身。
即墨頊牽過她的手,“瞧你這無事獻殷勤的諂媚模樣,可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嗯?”
岍苡看他一副了然於胸,卻十分寵溺的模樣,勾唇一笑,問他:“你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
即墨頊搖搖頭,調侃道:“夫人心思甚是難猜。”
岍苡本還尚算嚴肅的神色在聽到這句話時霎時繃不住了,便是夜色氤氳,仍可見她一張臉紅的滴血。
推搡了一下他,岍苡才道:“你原來問青柯的那些,她並不清楚,你想知道什麼,大可問我。”
即墨頊也失了調笑的興致,將披風係在她的身上,攏著她往殿內走去,才走了幾步,便聽見朝鍾敲響。
即墨頊腳步未停,岍苡聽聲停下,拉著他的手卻未鬆,即墨頊腳步一頓,笑了笑道:“先回去罷,不急這一時。”
岍苡堅持讓他直接上朝,指著他的朝服,嘟囔道:“你朝服都換了。”
即墨頊失笑,岍苡卻盯著他的眼,“我等著你回來。”說著輕輕踮腳,蜻蜓點水般親了他的下巴。
也不管呆若木雞的即墨頊,提著裙邊直奔殿內去。
即墨頊看著她漸遠的身影,抿唇一笑,他一時恍惚,彼時的岍苡那嬌俏的模樣像極了情竇初開的豆蔻少女,她鮮少這般主動……
站在殿門看了須臾,晃一抬眸,看見高牆石階外的即墨初陽陰惻惻的的看著他,嘲諷道:“五皇弟這般好興致,也不怕誤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