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夏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我的頭上,從我的頭頂一直冷到心底。
人往往容易寬恕自己而對人有太高的道德要求,為什麼換做是我的時候我會不顧一切,寧願我付天下人莫讓天下負我?而換了別人的時候,卻希望他顧全大局作自我犧牲?
那麼,我跟那些壞人又有何分別。
不同的隻在於我會將他們歸類為無惡不作的壞人,會喊更響亮、更正義、更華麗的口號罷了!
我站在原地,手一滑,誅邪槍墜落,一滴淚墜落身邊。
我竟哭了。
眾人也愣住了,不知道是否應該阻止誇夏。
就在這時候——傳來旱魃劇烈的咳嗽聲。
僵屍的心髒被破壞了,就等電腦燒了主機——沒得救,就算是僵屍之王也不能例外!
頹廢的、無力的、虛弱的,如同年邁即將死去的獅子,旱魃艱難地喘著氣,那死不瞑目一樣的目光地瞪著我:“你殺了我的二哥,我要……咳咳,我要你填命。”
“你都剩一口氣了,安歇著吧。”我有氣無力道。
旱魃咳出了血,突然獰笑道:“對,我沒有輸。”
我心亂如麻,一點也沒有留意他在說什麼。
隻見他顫抖的手摸出火雲七星鬥,往上吹了一口氣,投擲半空迎風轟然爆炸。
曠世法器就這樣在空中化為碎末,一團黑雲從中漂浮出來,鋪天蓋地,從頭頂大海散發的幽藍水光遮蔽得一片黑暗。
不一會兒,黑雲散盡後,竟是一排又一排麵相凶狠的古代士兵浮在半空,密密麻麻,數以萬計,死相慘烈,殘肢毀容,就像從古墓爬出的殉葬死人似的。
眼珠渾濁無神,怨氣如同附骨之疽支配了他們的軀殼,整個空間為之顫抖,空氣中傳來讓人崩潰的嗡嗡聲。
被禁閉了兩千年怨氣衝天的四十萬冤魂,凝聚一起的怨氣之大,竟然使黃泉冥海的空間結界漸漸破裂開來。
要知道冥海古城是存在在深海的一座古城,被施放了神奇的法力築成的結界才能有現在的鬼斧神工的所在,若是結界破解,海水倒灌,這裏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就是我們,也得葬身魚腹。
我倒抽一口涼氣,這……這就是白起下令坑死的四十五士兵的冤魂,旱魃臨死之前仍不知悔改想拉我們墊背,於是打開了這個潘多拉之盒。
看著滿天怨氣的古代凶靈,旱魃無力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在刹那間萎縮成了第一次我在舍身崖見他的時候的老人模樣。
他是安然去了,卻留給我們一個令人絕望的爛攤子。
誇夏見此,也不知道是應該停下撕開封印,還是過來一起抱團應對這四十萬的凶靈。
別說是凶靈,就算是人,我們這裏就十幾個人,也打不過人家人多勢眾啊!
天空中的凶靈也在不斷積聚,仿佛從四麵八方凝聚過來的黑雲,覆蓋了整個天空。日月無光,人心慘淡。
眼看悶雷滾滾,疾風嗚咽,要待得凶靈齊聚,便是萬劫不複。
可是,我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我單手駐著天龍誅邪槍,轉過身對著眾人肅然一字一頓道:“你們走吧,這裏由我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