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通天峰楊一勝。”
玲瓏的聲音遙遙傳來。
兩場門內比鬥,名義上隻分勝負,實則皆為生死戰。一人重傷垂死,一人消亡。作為勝者的楊一同樣為此付出不小的代價,給諾大土球開通大道,致右臂被廢,體內經脈受損。最後凝心避開那一槍,神念更是損耗嚴重。
此時已經油盡燈枯的楊一卻不敢露出一絲疲態,強拖著疲憊的身軀,挺立場中,目光掃過莊在內的餘下十八人,沉聲道:“下一個。”
萬名外門弟子們神經再大條,也從中琢磨出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紛紛竊竊私語。其中有名俊逸青年,手持折扇吊有紅玉,將視線停留在斷峰上的少年,小聲呢喃:“出人意料。千萬別讓這群雜碎阻礙了你的腳步,洗幹淨等著大爺明天來臨幸你!”
氣度有些狹隘的莊是個極聰慧的人,否則也爬不到今天這一步。在冥上台即入金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事情已經完全超脫了自己的掌握範圍。身旁眼神躲閃的一名弟子很好的驗證了這點,能從萬人中脫穎而出,實力自然不素,但心智不定,所以被莊所收買,作為炮灰,本應第三個上台挑戰楊一。不過先前登場兩人的慘象給他敲響了一記重重的警鍾。
他開始變得有些畏懼,但同時,莊給的好處又十分誘人。
見到此幕,莊知道該自己出場了,附在那名弟子耳邊輕聲說著,嘴角噙笑,神態放鬆,音色仿佛充滿魔力。小聲說完後,前一刻還滿臉畏懼神色的炮灰陡然堅定起來,昂首大踏步進入斷峰,心中默念,莊師兄說的對,那個山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再做些什麼了。雖然還是打不過,但保命足夠。
上了峰,此人仍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深呼吸幾口後,才朝著高台方向大聲喊:“我要挑戰大師兄楊一。”
台下的莊望著那名炮灰遠去的背影,心中冷笑,隨便畫個大餅就打發了,這種腦子是怎麼到空明境界的。然後心神飄忽不定,想到作為屍體被抬下去的冥身上,麵色不由自主的複雜起來,有惋惜,有憤恨。更多的是憤恨,憤恨台上的楊一,惋惜死去的冥。算計來算計去,終歸死去的那個、是跟了他很多很多年的冥。
又一名炮灰弟子上台,楊一尚未表態,與莊相隔而立的人群中,有女子率先出聲,對著峰上的少年大聲喊道:“不要這麼勉強!”。莊能看出楊一是強弩之末,筱筠同樣能。
楊一遙遙望向女子,滿臉燦爛笑意,無聲從口中吐出幾個字。
筱筠咬著嘴唇,秋水長眸隱隱含水霧,抬頭望天強忍著,不再做聲。少年說話無聲,但她看懂了--“相信我。”
示意女子放心後,楊一背對長老台,頭也不回的說:“可以開始了。”
得知訊息的風圖無奈一笑,大手一揮,陣法再次將斷峰上站定的兩人包含起來。淩沁滿臉輕鬆笑意地吐槽著:“再這麼下去人都要死光了。”
無人應答。
峰上人用刀,刀法講究一往直前,所以開始,那名弟子便刀尖朝向衣衫襤褸的楊一,飛奔過去。看似淩厲,實則徒有其表。自從前兩位血的教訓列在前,這名弟子就沒有抱著與楊一死戰的打算,隻想著消耗一番,時候到了自動認輸。這樣莊許諾的好處有了,還能保下一條命接著享受生活的美妙。所以這一刀,叫過河。一步一腳印趟著過河,倘若發現前方深不見底礁石嶙峋,那就立刻抽身撤去。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不過你們這是在逼我殺人啊。刀尖掠近,楊一心中閑暇的想著,然後任由雪亮刀刃刺穿自己的胸膛,任由刀上所附靈氣在體內橫衝直撞。那張平凡至極的臉龐在少年眼中越發清晰,刀尖刺過來時的畏懼,刺穿自己後的不可置信,現在的狂喜。
“置之死地而後生。”
楊一胸膛被刺穿,看台上爆發出陣陣驚呼,風圖卻意味深長的輕輕說著。
左手持刀的那名弟子反應迅速,在意識到自己有機會打贏眼前少年後,瞬間起了殺心,雙手持刀猛然向楊一的心髒劃去。卻詭異的發現在刺入時如豆腐般柔軟的身軀,此刻卻艱澀異常,無法移刀分毫,仿佛刀刃在少年的身軀中被什麼夾住了。
楊一麵色堅毅,高抬左臂,掌心對著那名弟子的頭顱,迅猛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