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就是硬道理,隻要命在,就有希望。
於鳳至認頭了,她也不得不認頭。
趙一荻聽說這個結果後,也認頭了。
張學良在南京被幽禁了一段時間後,大概蔣介石覺得把張學良關在環境優雅條件優越的孔祥熙陵園公館太便宜他了,這是讓他療養呢,還是關押呢?既是軟禁,就要有個軟禁的樣子,不能讓他這樣蒙混過關,要嚴格起來,讓張學良明白軟禁是怎麼回事。於是,張學良被轉移到浙江奉化溪口山上一座寂靜的院落裏,從西安事變的驚恐中已經緩過來的蔣介石言語間已經有了些幽默元素,張學良離開南京臨去奉化溪口時,老蔣諄諄教導張學良:你錯就錯在讀書太少了,到我老家溪口靜下心來好好讀幾本書吧。
這種讀書可不是古代書生苦讀聖賢書的寒窗苦讀,這是一種另類的懲罰。
張學良在溪口幽禁期間,曾住在武嶺學校,二日後,移居距武嶺學校五六華裏的雪竇山中國旅行社招待所。他的心情很糟糕,幾位東北舊部來探視他,他交給他們一份遺囑,讓他們交給趙一荻。
趙一荻收到從溪口轉來的張學良寫給她的親筆遺囑,心中充滿焦躁和憂思,她在東北軍將領和中共首席代表周恩來的幫助下,征得蔣介石同意,決定去溪口照顧張學良。在這一點上老蔣還是很講情麵很有人情味的,答應讓張學良的女人陪著他一起到山裏“進修”。
幾經周折,趙一荻終於在雪竇山上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愛人。
隨後,於鳳至也到了。
當局允許張學良的夫人於鳳至和女秘書趙四小姐與他同住。
兩個女人一起陪著他住在溪口鎮的那段時間,是1937年的初春,正是萬物複蘇的美好時節。趙一荻祖籍就是浙江蘭溪,到了浙江等於是回了老家,或許骨子裏就有的江南遺傳基因,使她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種親切感。這裏的條件和過去的生活比較,確實有天壤之別,但是她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應,隻要有張學良在,多艱苦的日子她都不怕,她本來打算在這裏好好陪伴張學良,一直就這樣陪伴下去。
很長時間以來,於鳳至忙於出國陪伴兒女,都是趙一荻陪在張學良身邊,他已經習慣了趙一荻溫柔體貼的陪伴。兩個人感情上你儂我儂的感覺,讓於鳳至心裏也有了些不舒服。都是女人,一點醋意也沒有是不可能的,再善良的女人,也會有意無意之間對和自己分享一個男人的女人產生嫉妒,這是人的本性。
於鳳至和趙一荻都在溪口陪著張學良,這個地方不是沈陽的大帥府那會兒於鳳至和趙一荻各有各的宅院,現在兩個女人同在一個屋簷下,感覺別別扭扭的。趙一荻倒是不在乎,於鳳至首先忍受不住了,和趙一荻商量輪流陪伴張學良,兩個人每月一替一換。如果這個月於鳳至從上海乘船來寧波,那麼趙一荻則由寧波回到上海去。有時她們也一同留在張學良的身邊,小住幾日。
趙一荻舍不下張學良,卻又不好提出反對意見,畢竟人家於鳳至是名正言順的太太,自己對外不過就是個女秘書,隻有言聽計從的份兒。
第一輪於鳳至留下,趙一荻先回上海,於鳳至顯得很善解人意:趙一荻的兒子張閭琳還小,她還是先回上海照顧孩子,一個月之後再來接替自己。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和張學良分離,但趙一荻的感覺卻和以往張學良外出有公務或者帶兵出去打仗都不一樣。在於鳳至的注視下,和他道別,她必須克製自己的情感,克製自己的淚水,她走下山路的時候,對站在山坡上的他的身影不斷回首,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
她真的舍不下他,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