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拯救徐階(3)(1 / 2)

高拱對殷士儋事件心有餘悸,對張居正的“救頭之恩”有些小感動。有一天,高拱看著空曠的內閣隻有他和張居正兩人,不禁升起了一股柔情,說:“政治風雲過後,獨剩你我,看來我們真是有緣。太嶽啊,之前我有做得不對之處,還請你別放在心上。”

外麵巴掌大的雪花紛紛灑灑,整個皇宮沉浸在憂鬱中。張居正看到高拱動了感情,趁機站起來說道:“高公,徐公的事……”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高拱眼神裏的柔情瞬間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火,雖然不凶猛,可它畢竟是火。

保住徐階

按常理,1571年張居正的政治智慧絕不會允許他替徐階向高拱當麵求情,但因剛救下高拱的肥頭,高拱又展現了可愛的人性,他以為高拱不會拒絕自己。出乎他意料的是,高拱什麼都沒有說。

在1572年春天海棠花謝後薔薇開時,他感覺到春色毫無趣味。徐家的兩位少爺進了大牢,三少爺正抱著徐階的大腿哭泣,哭得徐階肝腸寸斷。徐家的信一封接著一封寫給張居正,張居正如履薄冰地看信,絞盡腦汁思考保住老師的策略。

有一天,高拱在內閣收到蘇州、鬆江巡禦史的來信。信中說:“事情有點不妙。徐家老大在獄中放出話來說,蔡國熙查徐家,其實是複仇。更不妙的是,徐老大說,蔡國熙幕後有人撐腰,出謀劃策。”

高拱有點坐不住了,蔡國熙也來信說:“他快把徐家連根拔起了。現在徐家就是鬆江府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把他家所有固定資產都給封了,而且把徐家大院嚴加看管,有進無出。不出數日,徐家大院就會長草,成為狐狸老鼠的巢穴。”

高拱這時才感到蔡國熙下手真黑,他有道德水準,當然不想千夫所指無疾而死。倘若徐老大的話真傳遍大江南北,人人都能猜出是他高拱所為。

大概是出於直覺,他找來張居正。他對張居正解釋說:“徐階的事從頭至尾,我隻是秉公。你也知道,就如寫文章,取法乎上僅得乎中。下麵的人執行力有問題,所以才鬧到現在這地步。”

張居正立即給高拱的心思切脈,這就是良知。高拱的良知提醒他,對徐階做得有些過分了。然而他又不能當麵去找徐階說,這不是他的作風。所以他就找了徐階的傳話筒張居正。

高拱找張居正還有個不軌的企圖,就是試探張居正對徐階到底有多忠誠。讓他失望的是,張居正對他的解釋表現得極為淡漠,似乎這件事跟他無關,所以他說不下去了。兩人沉默許久,高拱終於忍不住,以一種請求的口吻向張居正說:“太嶽,你說這事如何收場?”

張居正仍是不說,這緣於他高度的政治智慧。高拱能問出這句話,說明他已準備收場。一個認定自己錯了並準備改正的人,其實已有了改正的方法,何必別人多嘴多舌地去指點?

張居正慢悠悠地說:“高閣老,解鈴還須係鈴人。”

高拱“嘿”了一聲:“太嶽啊,你這城府……”

“這和城府無關,”張居正說,“現在天下人都知道徐公一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是怎麼回事,我始終沒有參與這件事,您現在讓一個門外漢來給您出主意,這真是為難我了。”

高拱滿臉通紅:“太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在背後搗鬼?”

“千萬別誤會,”張居正慌忙站起來,“您是用人不當,跟您無關,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高拱緩和了情緒,捏緊拳頭,半是解釋半是抱怨:“蔡國熙這蠢材,真是心狠手辣。”

張居正一言不發,嘴角卻掛起了不易察覺的笑。

那次談話一結束,高拱就給蔡國熙寫信,他委婉地說:“徐階畢竟曾是輔臣,有功於國。你把他搞得家破人亡,顏麵頗不好看,還是寬鬆一些為好。”

他擔心蔡國熙搞徐家搞得興奮,紅了眼不能罷手,又去信給蘇州、鬆江政府官員,厚著臉皮解釋說:“世上傳說徐公家的倒黴事是我報複他,我沒有報複之心,蔡國熙辦的案子並非我授意,你們不要看熱鬧,對蔡國熙該勸解勸解,該控製控製。”

蔡國熙得知高拱的這封信後,勃然大怒道:“高拱這老匹夫出賣我,讓我得到抱怨,而自己卻收獲恩情!”

局勢迅速轉變,張居正悄無聲息地出手,指使忠於他的言官上疏請求重審狀告徐家的顧紹。結果顧紹翻供,說自己是誣告。高拱此時隻好撒手,蔡國熙見狀不妙,急忙請朝廷調他出鬆江府,這是高拱巴不得的事。

徐階的晚節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