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深一回府,整個候府就似得主心骨似的,又臨近新年,這一年前半年倒是風調雨順,事事安逸,隻餘了年尾發生了這不太平的汙糟事,卻也沒有影響大家夥的情緒,逝者已隨風,但生者還得繼續活著。候家大公子都沒有露出悲戚之態,又有啥理由不讓其他無大關聯的人不重撿歡顏,高高興興地準備辭舊迎新呢?
候全當夜就找上來,候深在書房裏擺了兩盤小菜,就著酒邊喝邊懇談。倆兄弟這麼一合計,共了心這麼一琢磨便覺察出這事情當中的耐人尋味來。候全好歹是官場上混的人,回府這些日子該查的也私下查過了,所以他把知道所有細枝末節都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擺在台麵上,就眼瞅著這候深拿個主意哩。
“事後老太君也疑心過吃食,暗裏查探過,當天大公子屋裏吃的膳食飲品都與其他各房一致。蘇丫闖進去的時候,全院一個丫環也沒有,這證明確實是有人設下局等著人去撞破。不是蘇丫,也會是另外一個人。因為蘇丫那幾日一直高燒不退,傍晚才堪堪醒來,去看候望是臨時起意,所以她出去的時間是肯定不在計算之內的,所以,設局之人應該還有備選的攪局撞破者預備。候望是來看望了蘇丫被吐髒衣衫回東集軒準備換衣洗浴,到事發之時,隻有短短一個時辰時間,這一個時辰要調走丫環引來晴娘並預備好撞事之人,還要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還追查不出來首尾的人,應該是日常就工於心計善謀略的。”候全越是敘說,心中驚歎也越深。這樣一個人,將每一個細節都推算到極致,沒有留下漏洞,讓所有事情看起來合理化,才如此防不勝防,讓所有人都被牽著鼻子按著他謀劃的路子走著。
要不是晴娘最後的死,這事的結局頂多就是候望堅持納妾,不了了之。候望納不納妾與那人有何關係?又是一團迷霧。
候深正從盤中取菜,隨手捏了兩顆花生,無意識地搓著花生麵上的紅色酥皮,神色凝重地補充:“首先,這人對望兒跟晴娘之間的事是非常熟悉的,不然,不會偏偏選中晴娘。而我始終覺得,她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止於讓候望納妾,似乎,晴娘的死也正在她的謀劃裏。凡事有個由來,大費周折隻是讓望兒納妾,完全不通。”
候全聞言再事無巨細地在腦海中演算了半晌,認同地點著頭。“大哥這麼一說,卻原來是我們想差了。我們都以為是晴娘的死才讓局露出來,卻沒有想到,晴娘的死也在謀劃裏。你這麼一說,如果她還能算到晴娘會死,那蘇丫去追然後跳水救人的事情,是不是…….是不是?”候全說著說著,自己也有些驚,那個盤旋在腦海中的答案如果是事實,將是多麼的可怕!
“如果真如你所想,連蘇丫跳水救人的都在那人計算內,那麼……一個高燒才退的八歲孩子,跳入寒冬起霜的深塘……這人,這人是想要小蘇丫的命啊!”候深補全這個思路的時候也驚得渾身一顫,手裏的花生瞬間被搓成了粉末,灑到他的袍袖口到處都是。
屋門本是緊閉,卻無風起了寒意。
倆兄弟麵麵相覷,眼神在空中一個交彙,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抹憂切。蘇丫隻是一個八歲的丫頭,頑劣調皮嬌縱,本心卻是善良的,這人卻恨她恨到要拿她的命!逆向一推演,如果那天蘇丫沒有醒過來,候望和晴娘的事情也可能不會發生,所以蘇丫才是這件事情真正的關鍵。所以他們先前也料想錯了,並沒有預備的撞事之人,撞事的人一直隻有蘇丫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