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丫隻來得及閉上眼。她的臉正正對著那鍋灑下來的滾油。
蘇星還隔著三尺,油已經落下。三個女眷緊緊地挨在一起,緊張得把手攥在一處,彼此手心都一片濕熱的汗,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油濺落在細嫩皮膚上的滋滋之聲,卻沒有如期來臨,一道朱紅色的身影在緊要關頭抄起蘇丫一個利落的輕身,兩個人如穿花蝴蝶般,騰上了街道右邊的房頂,細微的瓦片被觸動發出嚓的一聲輕響後,兩人穩穩地落在飛簷上。
蘇丫隻聽到呼呼的風聲,自己的身子就像長著翅膀般飛起來,有一個細長的手臂摟著她,尖叫著的環兒,騰挪著身形的蘇星,一袖遮麵不敢看過來的蘇敏兒,都突然隨著自己的這麼一飛變矮了。
抱著她的人身量很高大,蘇丫的頭就埋在他的胸膛偏下的膻中穴附近,隔著衣料傳來的體溫熨貼著她的臉,他的呼吸聲很平穩,這一番騰挪飛躍似乎是慣常之事,不費吹灰之力。
“多謝公子相救舍妹。”時間凝固在這刻,良久,蘇敏兒卻沒聽到蘇丫痛叫聲,她緩緩放下寬袖,一抬眼看到滾油架子確實已經翻倒在地,油灑得四周一片狼藉,但是蘇丫卻不在觸目所及的地方。蘇星指著房頂,蘇敏兒逆著光看去,隻隱約見到青色飛簷上立著兩個人形,光暈中是一個身著朱紅色錦袍的男子,他的胸前伏著一個小女孩,正是蘇丫。
蘇丫仰頭,陽光射進她的眼,刺得她想流淚.她看不清救她於危難之中的男子長相,隻能呆呆地揉著眼眶.
蘇星見那人並不下簷,眼光掃視著下首,似在尋找著什麼.蘇敏兒遞來眼色朝他示警,他頷首腳尖踏在青石上一點,形似飄葉,亦落在那人半尺遠的屋頂.
那人側首,眼似寒星,英俊逼人,頭束金冠腰係玉帶,一身朱色錦袍袍角和袖口都是繡著祥雲紋,雲紋上是金線剌出的火鳥圖案。
見蘇星打量他,那人眼裏寒芒一閃,手上一揮將蘇丫推到蘇星懷中,自己則是扶搖直上,轉身踏簷而飛,眨眼間幾個起落已消失在連宇屋簷間。
蘇星穩住心神,長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抱著蘇丫飄然下地。蘇敏兒拉著蘇丫,清麗無雙的臉上一片急色,蘇丫剛剛暈暈乎乎的就騰雲駕霧兩翻,眼珠子都直了。
“蘇姐姐,我,我剛剛飛啦,像鳥兒一樣!嗬嗬,真好玩。”蘇丫眼神追著那片朱衣人消失的屋簷,神思不屬,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回味。
淺陽照著她興奮的臉龐,蘇敏兒是兩分好笑兩分氣急剩下六分驚魂未定,這個蘇丫,轉頭就忘了差點被滾油燙成香酥丫,癡兒倒有癡兒的好處。
蘇星自下了屋頂,神色就有些躲閃,總是無意識的避著蘇敏兒探究的視線,想來是與房頂上仗義出手卻未留隻定片語的朱衣男子有關。蘇星不願意向她這個小姐回稟的事,她也撬不開他的嘴,回到上京城兩年之久,她已經深深明白了上京城的一些規則,有些好奇心是不能生的。
蘇丫懵懂直接的作風,雖是嬌憨,卻與上京城的人文格格不入。
片刻間就拿定主意,蘇丫在蘇府期間,得少讓她到外來行走,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