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小雨連綿,京西菜市口卻人聲鼎沸。
素方被押赴刑場,圍觀的群眾將菜市口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路臭雞蛋爛白菜大土豆侍候,場外圍觀群眾扔時如漫天飛雨,著到素方身上時是稀糊滿地,遊行後的大街上,滿地菜。
羽林軍圍侍,監斬的是刑部三品執事方和,方和生得一臉富態,麵厚耳大,五短身材,穿上威武的官服勉強露出兩分威嚴,不然,則完完全全是一黑青皮兒冬瓜立在靠背椅上。
午時一刻,斬令已簽一支,當地落地,素方衣衫襤褸滿臉汙穢地,被五花大綁,頭插罪牌跪在斬刑台上,日上中天,片刻即要到午時二刻,他的生命轉眼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他卻埋頭盯著台板,麵無表情卻視死如歸。
“啊,有人來了。好像是…..”龍庭昏迷的左相魏相天魏大人突然出現在菜市口,一方官轎徐徐落地,打簾走出臉色蒼白,兀自捂胸嗆咳的左相大人。此時人群中一片沸騰,群情激憤,高聲叫道:“看,是本朝忠君為國的左相魏大人。”
先前扔完一輪臭雞蛋爛白菜的大媳婦小嬸娘又開始往左相這邊揮帕,熱淚盈眶地向左相大人致意。
左相顫巍巍的走向斬台,白淨四方的國字臉上,嵌帶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那眼裏一片清明惋惜之意,他圍著斬刑台足足走了好幾圈,作足姿態打算給素方最後一次機會。
“素方,你本遊方野民,本相相信你隻是一時糊塗,所以特意在行刑前趕來。謀害皇上構陷本相之計,環環相扣,絕不是山野之民能施為到如此地步的。到底是何人為你造勢?何人引你進入上京城?你隻要說出這人的名字,我會在皇上麵前為你力誎脫責。從犯和主犯的責罰可是天差地別,主犯肯定是要人頭落地,抄家滅族的,從犯視情節輕重,可改為監禁或者流放之刑。素方,你是個聰明人,何必替人受過!”
素方充耳不聞,保持著跪伏低頭看地板的姿勢,仿佛那地板上能開出花朵般。
左相捂著胸前痛心疾首地嗆咳著,顫抖的手指指向素方:“豎子賊子,你當你不說,本相就查不出來麼?你雖死,但你身後之人也難逃天網,本相必定揪出隱患,肅清餘孽,還天朝一片朗朗乾坤,還皇上一個幹淨安全的龍庭!”
左相青天忠義之名再次響遍上京城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
蘇星著布衣改頭換麵隱在人群中,左相出現時分,還以為這素方之事陡來轉機,居然片刻間又轉回原判。
高壯的劊子手舉起雪亮的大刀,噴上烈酒祀過鬼神,手起刀落,隨著鮮血噴濺的滋滋之聲,素方的人頭在空中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掉在斬刑台下。
圍觀的群眾拍手叫好,左相慢條斯理地掏出袖中雪帕,抹去飛濺到他衣衫上的血跡,低下頭的瞬間,雙肩微微聳動,眼裏快速地閃過一絲亮光,再抬頭時,已是一臉悲戚和強作堅定的慘白憔悴之色。
有氣無力地與方和拱手道別,左相魏相天作秀時間結束,功成身退。
隻聽得對麵屋頂上有一聲淡淡的冷笑,在沸騰的民聲呼喊裏幾乎絕無可能被人聽見,蘇星卻身形一震,直直地仰頭看向飛簷。居然又是那個朱衣少年!
他那一身雲紋火鳥的服飾分明出自皇宮大內,內侍官?
替皇上來監刑?卻為何冷笑?
朱衣少年也發現蘇星暗中打量的自己,嘴角輕勾,眼中冰寒驟現,蘇星隻感覺到逼人的寒涼自背脊骨處爬上來,眼前一花,朱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