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我的打工生活與愛情(四)(2 / 3)

我:你不想搬,也沒勸過她?

江時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誰勸得動啊?

我想了想:你再結婚的事。

江時虎:我跟她今年回我家去過年,明年就把事辦了。她不肯。

我:她為什麼不肯?這不挺好的嗎?

其實我也知道花蕊真嫁給江時虎也不壞,算是很好的結局了。奈何我心裏就是難受。倒不是完全因為他們結婚後我跟花蕊“私通”難度更大。而是在我心裏已經把花蕊當成我的女人。聽到花蕊不肯,我竟然有幾分高興。這明我不但思想肮髒,兼且口是心非。

江時虎: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不肯?她光現在不想結婚。

這次談話一共進行了差不多一個時。江時虎翻來覆去就他不想搬回去,要跟花蕊住在一起,要跟花蕊結婚。我聽著他好像是真的一點不知道我跟花蕊的事,不覺放下心來。耐心變得前所未有的好,答應他好好勸勸花蕊,又陪著翻來覆去了許多安慰的話。

晚上花蕊下班,好像非常累的樣子,連飯都不吃,懶洋洋的打不起半點精神。我因為有話要跟她,下了個早班。見到這個模樣,把要的話全忘了,心痛得了不得,趕緊跑出去買西瓜。那時不是出西瓜的節氣,超市裏隻有HN出的“黑美人”,個頭不大,死沉死沉的,價錢貴得如同打劫。但我還是買了兩個。

花蕊平時嘴饞,最喜歡吃西瓜。這時好像沒什麼胃口,架不住我再三勉強,才吃了薄薄的兩片,似乎隨時都要吐出來。

我想壞了,不要也是懷孕了。這麼擔心著,不覺衝口而出。

花蕊笑起來:亂講。我是感冒了。

我放下心來,覺得可以跟她聊一聊搬家的事情。我:厭倦我了,要搬回廠裏去?

花蕊皺了皺眉頭:我就知道他一定會跟你講的。

我:那當然。他是我的朋友。

花蕊又笑了一下,笑得古裏古怪,自言自語地:朋友。嘿嘿,朋友。

這種笑意和法讓我憤怒,實際是惱羞成怒。要對不起江時虎,也不是我一個人對不起。我火起來,嚷道:你什麼意思?

花蕊可不容人跟她大喊大叫,既算是我也不行。她冷冷地:所以你們男人臉皮厚。你有把江時虎當朋友嗎?

這件事令我心虛氣短,所以特別怕人家提起。我立即反唇相譏:那你呢?你不也是魏文馨的好朋友?

這一棍打得不輕,花蕊臉色蒼白,愣愣地望著我,不出話。我馬上意識到把話重了。她在這件事上跟我一樣心虛氣短。我走過去,想要抱她。她推住了我,雙臂軟弱無力。我改為抓住她的雙手,慢慢摩挲。我不習慣對不起。這就算是道歉了。花蕊慢慢把頭靠在我肩膀上,仿佛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就這麼靠著,靠了很久才:我做不到。

我問:做不到什麼?

她沒回答。又過了很久,:我做不到同時喜歡兩個人。

我深深吸一口氣。這是我準備跟她舊話重提的習慣動作,好像給自己下決心。她一下掩住我的嘴,無力地:你別出來。我……我怕聽到……

但這次我是真的下定了決心。我輕輕撥開她的手,:我是真心的。你嫁給我吧。

花蕊苦笑一下:再看看吧。我,我自己也不知道。頓了一頓,又:那就暫時不搬進去吧。

我勸花蕊的過程就是這樣的。我始終沒提她跟江時虎結婚的事。倘若你是我,不知道會不會提出來?但在那個晚上,我自以為決定了,要娶花蕊。

兩之後這個決定被敲得粉碎。

魏文馨家裏打電話來,她生了個男孩,六斤八兩。因為是偷生,沒敢去大點的醫院。大點的醫院都有出生記錄,計劃生育辦的人一查就完蛋。所以是在鄉衛生院生的。頭胎,生的時候不大順利,魏文馨受了些傷,撕裂的程度比較重,還在住院。

這女孩自從跟了我,吃的苦頭不少。

那一會我心裏亂翻翻的。孩子出生我當然高興,是我的骨肉嘛。何況還是我老羅家的長孫。這下子我老爹該笑歪了。

我沒怎麼遲疑就把這事告訴了花蕊。她遲早會知道,我不想她把我當成沒良心的人。

花蕊也很高興。不是裝的,是真高興。她催著我,要我快回去看看。我猶豫著,沒能馬上決定。我知道這一回去意味著什麼。

花蕊認真地:你得回去。你……不能這麼沒良心。

我還在猶豫。這時候我老爹的電話打過來了。他讓我立即回去,回嶽父家去。他還他很快就從穀城動身去紅安。

我把這理解為急切地想要看到孫子。但我老爹,要去商量一下,怎麼安排孩子。村裏的頭頭,鄉裏計生專幹都要打點。不然前功盡棄。

話到這個份上,我不能再猶豫了。趕著找朋友借了些錢就上路了。我老爹也會帶一些錢。打點那些關係花的不是數目。

魏文馨的情況比我想象中要好。她躺在床上,額頭上包條毛巾,臉色蒼白,但是精神不錯,滿臉幸福的光彩。孩子沒在旁邊。開始我以為在育嬰室(衛生院沒有育嬰室),後來才知道是抱回去了。衛生院就在鄉政府附近,可不敢把孩子放那。

我急著問孩子的情況。那麼點大的嬰兒沒人喂奶恐怕不行。魏文馨沒關係,家裏已經請好奶媽了。我又問孩子長得像誰。魏文馨微笑著:像你。圓臉大嘴,跟你一模一樣。我就咧開大嘴笑了。

魏文馨假裝不高興,板著臉:就會問孩,就不會問一下我。

因為剛剛升了級,我的性格變得相當溫柔,笑著抓住她的手:我不在這裏嗎?

魏文馨就笑,一副十分滿足的樣子。我不禁又有些慚愧起來。這次不是為江時虎,是為魏文馨。

魏文馨摸了摸我的胳膊和臉,滿意地:還好,沒有瘦。花蕊把你照顧得不錯。

我大是尷尬,含含糊糊地應著:是啊是啊。不過她煮的S麻辣我吃不慣。

魏文馨笑起來,問我請幾假,我十多。她就:過幾我出院了,好好給你做點家鄉菜吃。

她吹牛哪。月婆子一個月不得下床。不過沒關係,有心就好。

後來我見到了我兒子。家夥圓臉大嘴,模樣醜怪,活脫脫就是我的複製品(習慣用電腦的人稱備份)。我笨手笨腳抱著他,心翼翼地逗他的臉頰。家夥一點不領情,不久就大哭,在我身上撒了很大一泡尿,弄得我手忙腳亂。我嶽父嶽母,哥哥嫂子們大笑不止。連一貫不苟言笑的老爹也不禁莞爾。

這時候我感覺到了責任。不能再任性了,我想。

可是,花蕊……我甩了甩頭,好像這樣就能夠把花蕊甩出去。

十二

魏文馨沒有跟我一起回來上班。她在坐月子。根據她的身體狀況,可能還要休養一兩個月才合適上班。

在紅安的時候,我充分發揮了交際才能,把幾個重要人物籠絡得很好,而且把村支書的侄女以及其他幾個女孩子也帶了來東莞,給她們進廠。我答應把支書的侄女進到一個輕鬆又拿錢多的部門去。我早已經想好把她放到電腦針車室。那裏單價高,活又輕鬆,還有空調。當然這要花點代價,也算是一種交易吧。

我還在紅安時,江時虎就跟我房子已經退掉,東西都寄存在幾個老鄉那裏。等魏文馨來了,我們再去拿。這消息令我在紅安的最後幾過得很不開心,連麻將都沒心思打。

按照我們家鄉的風俗,我帶了些紅蛋、花生之類的土產,分給同事們吃。然後直接去找花蕊。

我沒給她帶紅蛋,怕引起不愉快。誰知她一見麵就向我要。生孩發紅蛋的這個風俗在她們S南充也是一樣的。我老老實實沒有了。她笑著:那也沒關係,請我吃飯好啦。

我想都沒想就一口應承,隨即覺出不對頭來。這個樣子可不像情人的關係,跟以前我們做朋友時一樣。

我想要問她搬回來住的原因,但沒機會。她一直問東問西,譬如孩子長得可不可愛,魏文馨身體好不好,紅安好不好玩之類。等問完這些,她就趕著去上班,然後跑掉了。

這讓我相當鬱悶。其實如果我理智一點的話,就此打住,也許事情不會變得像後來那麼糟糕。但我不能理智,陷在情欲裏的人都不能理智。

我不方便總是去裁斷現場找她,就不斷打她的手機。手機是江時虎“讚助”買的,花蕊要趕這個時髦。在我們工廠,不少月工資不過幾百塊的少年男女都買了手機,寧肯節衣縮食也要撐麵子。

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花蕊後來不接我的電話了。我勃然大怒,直接到她宿舍去叫她。那已經很晚,操場上都沒什麼人了。花蕊穿著睡衣,一副睡眼惺鬆的樣子跑出來。

她:就這樣吧,不要再鬧了。

這個“鬧”字聽得我火冒三丈。我:我在鬧嗎?你以為我是在鬧嗎?我不是三歲孩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花蕊:你不是在鬧是在幹什麼?你現在有孩,做爸爸了。好好跟魏文馨過日子吧。

我煩躁地:我沒不跟她好好過日子。

花蕊:那你還來找我?

我想了很久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我愛你!

我以前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過“我愛你”這三個字,包括魏文馨和花蕊。我覺得出一個“愛”字責任很重大(當然也肉麻)。這是我第一次對別人“我愛你”,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她打倒了。她的眼淚流出來,什麼話也不,就跑回宿舍去了。

其實花蕊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是對的。對於一件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還是盡早結束的好。雖然痛苦乃至絕望,但不煩人。是我逼她的。我是這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結果是痛苦和絕望依舊,而且把事情搞得無比煩人。

自從我那個晚上找過花蕊,我們又恢複到從前的狀態。花蕊依舊熱情如沸,好像把一切煩心的事都拋到了腦後,縱情歡樂。

但是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算對建築業的汙蔑),這種事情不可能長久地瞞住別人,特別是江時虎。廠裏就這麼大,江時虎幾乎是一下班就要找花蕊,花蕊雖然是個編瞎話的高手,然而編得多了,也難保江時虎不懷疑。事實上他就是懷疑了,所以終於有一次把我們堵在了房子裏(跟以前和魏文馨一樣,我們租的臨時房間)。

用“堵”字也許不大合適,門是我自己打開的。我老感覺門外有一個人。結果門一打開,就看到了江時虎(可能他已經在門外站了好長一段時間)。

雖然早就有思想準備(江時虎尤其如此,他看著我們進房間的),但大家還是相當震驚,尷尬非常。那一刻,花蕊的臉是紅的,江時虎的臉是白的,我的臉則是鐵青色。

相持了大約有幾秒鍾,可能是幾個時也不定,我那時對時間已沒什麼概念。江時虎頹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語:我是豬。我早就應該知道了,我是豬,我真是豬……一邊一邊捶自己的腦袋。

我本來做好準備江時虎罵我打我的。如果他真的罵我打我,我就認了,也不還手,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但他這個樣子卻讓人受不了。我甚至懷疑他精通心理學,知道我的弱點在哪裏,操著刀子就捅進來了。

我呆了一陣,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點什麼安慰他。真正出口來的卻隻有幹巴巴的一句。我光會:僵屍,別這樣。僵屍,不要這樣……他不看我也不理我。我們倆就像一對白癡,各自著不相幹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