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夏公子來了。”尺素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聲,便搬了一張凳子,放到床前,又轉身去沏茶。
羅騫緩緩睜開了眼。
夏衿走到他麵前,拱手行了個禮:“羅公子。”
羅騫微一點頭:“坐。”從被子裏伸出手來,“麻煩你……再給看看。”
彩箋忙上前去,將他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竹竿似的瘦瘦的手腕。
夏衿也不多話,伸出手來,仔細拿脈,幾息之後,將手縮了回來。
微閉著眼睛的羅騫重又睜開眼:“如何?”
夏衿點點頭:“情況已有好轉,再吃上一段時間藥,羅公子便可下床走動走動了。”
羅騫盯著夏衿,臉上慢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聲音微弱地道:“有勞夏公子了。”
夏衿頷首,站起來走到桌前,將藥方寫了下來,遞給羅騫。
羅騫將藥方認真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多謝。”示意彩箋將旁邊的竹枕打開,將藥方放到了裏麵。
做完這些,他才道:“給夏公子……封十兩謝銀。”說著他抬眸望著夏衿,“待我病好,再登門拜謝。”
夏衿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羅公子客氣了。”
羅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一下頭,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夏衿轉身往外走。
“夏公子,奴婢送你。”彩箋忙搶先一步到了門口,打起珠簾。
待夏衿出了門,彩箋便跟在後麵。待下台階的時候,她步履輕快地上前兩步,走在夏衿後半步的地方,笑著問道:“夏公子今年多大了?”
夏衿看了她一眼。
彩箋此時眉眼含笑,嘴邊的兩個酒窩若隱若現,明亮的大眼睛如同兩枚彎月,上翹的嘴角露出一點點小虎牙,顯得格外天真爛漫又活潑可愛,讓人不自覺地心生好感,放下心防願意與她說話。
羅騫身邊的兩個丫鬟,都很不簡單呐。
夏衿心裏感慨著,臉上卻逼出一抹紅暈,裝出涉世未深而又羞澀的樣子,垂下眼瞼,望著地麵答道:“在下十四了。”
“公子才十四歲呀?”彩箋停住腳步,一隻手捂住嘴巴,眼睛睜得溜圓,那吃驚的樣子十分可愛。
看她這神情,夏衿倒是放下心來。她和夏祁身體都不好,比同齡人要瘦小一些,看起來不過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彩箋裝出這吃驚的表情,倒顯得有些假了。
她就不相信,以羅夫人和羅公子的謹慎,在請她再來看病之前,沒有派人去調查過她。
彩箋長長吐了一口氣,笑道:“公子醫術那麼高明,卻才十四歲,著實讓奴婢吃驚呢。”又抬腳繼續往前走。
夏衿笑了一笑,沒有回應,跟她並肩繼續往外走。
彩箋又歪過頭來,俏皮地看著夏衿:“不知公子的醫術是在哪兒學的,倒比令尊還要厲害幾分。”
“我家原來有個掃地的粗使婆子,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祖上做過禦醫的,後來因得罪京中貴人獲了罪,她被賣身為奴。為訪親人四處被賣,輾轉來到我家。當時她已近知命,孤身一人,親人都已不在人世。她見我資質尚可,便將她祖傳的醫術傳給了我。”
“想不到夏公子竟然有如此一番奇遇。”彩箋望向夏衿的目光又羨慕又驚歎,這情緒倒十分真實。
夏衿靦腆一笑。
“公子以後是準備一輩子做郎中了嗎?”彩箋又問。
夏衿的情緒立刻落了下去。他望著前麵的地麵,低聲道:“我還是希望能考個功名的。有功名在身,便是做郎中做得有地位些,不至於被人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