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汪太太,她小孩兒家家的,你給她磕頭,她哪裏受得住?”舒氏喜氣洋洋地道。
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女兒給人看病,這種感覺簡直像是六月天喝冰水,從頭到腳爽到了極點。
原來我女兒竟然這般厲害!
汪太太從懷裏掏出一錠碎銀,放到桌上,有些忐忑地對夏衿道:“姑娘那藥,不知這五錢銀子夠是不夠?”
夏衿擺擺手:“用不了那麼多,汪太太給個十五文錢就夠了。”
“十五文?”汪太太一愣,抬頭看了邢慶生一眼,隨即笑道,“我知道你們是看在生哥兒麵上,沒跟我們計較錢。可你們這藥,也是要花成本的。總不能讓你們治了病還倒貼藥費不是?這銀子,你們收著吧。”
說著,她將銀子往舒氏這邊推了推,然後不待夏衿再說話,她又問道:“不知我這孫子得的什麼病?他現在睡著了,醒來後不會又鬧吧?要不要抓些藥回去吃吃?”
“孩子真沒病。”夏衿淡淡一笑,“問題是出在你家那棵木香樹上。這種樹最多刺毛蟲,你們大概把孩子的衣服晾在了樹下,衣服上落有刺毛蟲的刺。這種毛刺大人或者沒有感覺,但孩子皮膚細嫩,穿了這種衣服刺得皮膚疼的難受,所以他才會不停地哭啼。”
汪太太婆媳兩人麵麵相覷:“竟然是這樣?”
“師妹你剛才用的什麼藥?”邢慶生禁不住問道。
“是甘草。”夏衿笑了笑,“甘草有治療過敏和緩解疼痛的作用,用藥液洗又能洗去孩子身上的毛刺。所以洗完澡後,孩子就能安然入睡了。”
說著她示意薄荷將銀子遞還給汪太太:“甘草不值幾個錢,看診費和藥錢,汪太太給個十五文足矣。”
“喛,這、這還真是……”汪太太訕訕地笑著,將銀子收了回來,又掏出一把銅錢放到桌上。
她盡管知道價不值而效值的道理,要是治法不對,便是用價值千金的犀角煎水也沒用。且不看她原先花了好幾錢銀子,別的郎中也沒治好孫子的病麼?但她家也不是特別富裕,這次為孫子的病已花了不少錢了,夏衿推辭不要,她自然能省則省。
汪嫂子見婆婆果真把銀子給收了回去,十分不好意思,將孩子遞給下人,站起來給夏衿福了一福,道:“多謝夏姑娘。道理雖淺顯,說出來似乎誰都知道,但看了這麼多郎中,他們誰也沒找出毛病。要不是夏姑娘醫術高明,我家孩子還不知要遭多久的罪呢。”
“汪嫂子不必客氣,並不是我醫術好。這事說來也巧,要不是我們早上正好去邢家看望過邢伯母,我也不會知道你家有一棵白香木。”
“是啊,合該你家孩子有福氣。”舒氏也附和道。
十五文錢治好了孩子的病,汪家婆媳感激的不行,謝了又謝,方才抱著孩子離開。
汪家婆媳離開了,邢慶生卻沒有走,而是站在夏衿麵前,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師兄,你這是怎麼了?”夏衿奇怪地問道。
“我、我……”邢慶生吭吭哧哧地道,“昨天汪家人就讓我給孩子看病了,我什麼都沒看出來。那株木香樹,我天天看著……”
夏衿不由得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你隻是沒往那處想罷了。以後遇上這樣的病人,觀察仔細些就是了。”
邢慶生點了點頭:“那孩子不停地舞動手腳,脈相上又沒有病,除了餓了冷了這些原因,隻有身上難受了。這事現在說起來簡單,但這麼多郎中都沒想起來。說到底,還是師妹你觀察細致的緣故。”
夏衿看舒氏送了客轉回來,一腳跨進了廳裏,可見她跟邢慶生在說話,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心裏又無奈又好笑。
她這個娘怎麼就這麼想把她嫁給眼前這個年輕郎中呢?
想到這裏,夏衿不由得仔細打量了邢慶生一眼。
邢慶生的長相,並不如羅騫和蘇慕閑兩人俊朗。他眉眼長得極普通,但鼻梁又挺又直,倒讓他頗有幾分男人的英氣。他個子很高,身體也魁梧。與她站在一起,兩人無論從外貌還是身材上倒是很相配。
而且邢慶生此人,性情溫和,為人勤勉,極為好學,生活上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再加上家中人口簡單,邢母善良溫柔,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配她都極為合適。
邢慶生感覺到夏衿的目光,剛剛恢複平靜的臉上又微微紅了起來,神情頗不自然。不過他卻沒有告辭離開,而是從袖子裏掏出那份醫藥材料,將裏麵一些不解的地方拿來請教夏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