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舛命運(1 / 3)

1. 紅樓隔雨相望冷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畹晚,殘宵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劄何由達,萬裏雲羅一雁飛。

--《春雨》

那一年,少年白衣,如今,過去了許多年,人事變遷,早已不複當時看過春雨之後的感傷,人世繁雜種種,早已不是當年的脆弱模樣。曾經獨自啜泣的人如今也懂得了堅強,明白眼淚是懦弱的表現,看過太多虛偽的人事,也不會如從前一樣的偏激坦蕩。

隻能在這紅塵俗世中,慢慢地做自己,不能偏激,不能癡傻,在悲歡離合之中,慢慢品嚐辛酸苦辣。一生中的不如意很多,看過今日,又迎來明朝日暮,大自然永無止息地在按照它的規則所行走,生命不是靜止,生活就不能停止漂泊。

先是恩師的病逝讓李商隱心力交瘁,柳枝的離去,更是挑戰了李商隱脆弱極限,那本是羸弱的身子,一直顫微地承受,不讓自己倒下。他慢慢地把傷痛內斂,呈現在別人眼前的依然是從前一幅多情又充滿希望的模樣,隻是有過一些經曆之後,都會長大,然後成熟衰老。

悲傷不能在生活中永遠延續下去,逝者已去,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存。李商隱知道恩師在世,就一直期待李商隱的仕途和順,隻是可憐的人終究沒有讓令狐楚看到他燦爛的明天。

誰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場戲劇,李商隱在裏麵扮演了一個悲情的角色,才能對比歡笑的美好。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李商隱去了長安,他的任命依舊沒有下來,遙遙無期。無奈之下,隻得求助令狐綯,那時候的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誰曾想到會在後來如同陌路,甚至是敵人。

在令狐綯的介紹下,李商隱在戶部尋了一個書令史的差事,也不是什麼大官,也就替人抄抄文書,跑跑腿,也就是一個打雜的工作,算不得什麼,隻能混口飯吃。每天做些瑣碎嘈雜的事,這離他的夢還很遠,李商隱依舊相信未來美好,隻要堅持,隻要奮鬥,生命的最後一定是輝煌燦爛的一片。

一天,李商隱正在謄寫文章,來了一個年紀大約五十左右的老人來找戶部侍郎出憑蓋印。戶部做的是流水的生意,什麼零碎的小事都能和戶部沾上關係,戶口、土地、賦稅勞役等審批都是要經由戶部的。在戶部任職的人大多都是“牛黨”的人,而令狐父子也都是這黨派的人,所以令狐綯才在戶部找了一份工作給李商隱。

很多“李黨”來辦事的人,大多都是沒人理的,大家都采取漠視的態度,一問三不知,讓別黨派的人接連受挫。

這個老人已經來了好幾天,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應對他。那不是什麼大事,卻是為國為民的好事,是為難民建屋置地的文書,朝廷已經有了指令,隻在戶部備個案下就行。可是因為不同黨派的問題,竟然是非不分,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一律刁難,仗勢欺人,在別人有求自己的時候,擺出威風凜凜的樣子。

李商隱非常厭惡這種官派作風,把黎民百姓都當作兒戲,做事憑自己的一己私欲,遊戲朝局,不管其他人的死活。這樣的行為嚴重讓人不齒和厭惡,可是李商隱也無力改變它。把文書從老人手中接下,告訴他三日後再取。

李商隱親自拿著文書去戶部侍郎那裏請求蓋章,一個小小的書令史也是沒有什麼,但是因為畢竟是令狐綯介紹來的,曾經又是令狐楚的得意門生,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給蓋印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笑也不小,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因為派係的不同,小小的摩擦就能引起轟然爆炸。畢竟在別人的眼裏,李商隱都算是“牛黨”的人。

這件事傳到了令狐綯的耳朵裏,令他很不滿,李商隱能辦成事,可以說都是憑借他令狐家的麵子,前麵不掛上令狐二字,他什麼也不是,現在還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而那個老人是徑原度史王茂元,明確劃分為的人“李黨”,他和李德裕是好友,而李德裕又行事作風處處和牛黨作對,風與火的撞擊,而李商隱卻打破了這裏的默認規則。

為“李黨”的人辦事,令狐綯要怎樣對他的黨派交代,每個人都在關心自己的前途命運,誰能理解李商隱,支持李商隱呢,他所想的不過是隻為了百姓。

兩個少時就相識的少年,暢談夢想,那時候的兩人是多麼熱血純真,一心愛國。隻是兩個人都變了,李商隱依舊執著,而令狐綯已經不是當年因為對國事的分歧而和李商隱錙銖必較的那個少年了。

夢想在尋路的途中丟掉了,向著歪曲的方向前進,很多年後,驀然回首,原來我的人生竟然沒由得我來做主。在世俗中沾沾染染,東拚西湊,最後拚湊出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第二日,王茂元按照約定來取文書,真的看到上麵的蓋印時,內心驚訝是要大於欣喜的。這個年輕人竟然甘願觸犯黨派之別,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他的勇氣也是如此強大。

年輕人如此胸懷,何愁不成大事。兩個人相約去客棧喝酒,老有所感,少有所觸。對於當今天下局勢,都個人都隻能表示無奈。

半途中又來了一個人,是韓瞻,和李商隱也是曾經有過幾麵之緣,還在詫異為何會遇到他。韓瞻竟然叫王茂元嶽父,這真是天下何處不相逢,巧合真是無處不在。三人圍坐一桌,酒酣暢飲,話語就多了起來。

經常聽人誇讚李商隱才華橫溢,看作品也是大家風範,沒想到盛名之下,竟然是如此的年輕。王茂元連連誇讚李商隱,最後竟然是想要結為親家。雖然是彼此郎才女貌,但是兩人未曾見過,也隻能作罷,誰會願意和還未謀麵的人便共度一生呢。

李商隱很是佩服王茂元這樣的人,為人豁達,舉手投足間總是依然不得,不做作,不拖泥帶水。和現在官場的人相比,真是簡單太多了,每日的一字一句都要仔細斟酌才行。

這樣的簡單,兩個人誌同道合,談時事,論政治,興趣高昂時,最後也隻能無奈落下,不過都是鏡花水月,不能作數的。懷才不遇,也不過就是如此。

李商隱的一場夢終究成空,即使真的中舉了又能怎樣,他依舊和原來一樣,隻是不再抱著能考中就功成名就的夢了。

已經和“李黨”的人掛上鉤了,再回到京城勢必也不會如意,李商隱聽從了王茂元的建議,去徑原。

這也不是李商隱第一次做幕僚,不想讓王茂元擺宴席,隻是想低調。畢竟,他來這裏一部分也是因為走投無路,在京城處處受人排擠。隻能終日借酒消愁,幹不了什麼事情,他的好朋友令狐綯也對他到了視而不見的地步,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時間真的太無情,能把一個人從裏到外的改變。

也是在這裏,李商隱娶了王茂元的女兒,徹底被卷進了黨派之爭之中。以前他還隻能是一道透明的影子,被別人無視,他雖然孤單和無處訴說的痛苦,但是不會受到傷害。牛李黨之爭,也就是一件小事,因為發生在大人物身上,而把無辜的人卷入漩渦之爭。最初的雪花點點,最後竟然滾落成一個大雪球,毀壞也就不在控製之內了。

某年,應試舉子牛僧孺、李宗閔在文章中批判當時任宰相的李吉甫,被其進行了打擊,而後幾人便因此結緣,等到做了官之後就開始各種的明爭暗鬥。俗話說,父債子償,父輩的恩怨,也被小輩繼承了下來。李吉甫的兒子李德裕又開始了和“牛黨”的鬥爭。

兩個政治集團開始了十幾年的互相排擠,相互攻擊,在朝堂上引起腥風血雨,很多無辜的人受害牽連。而李商隱被卷入黨爭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娶了王茂元的女兒,雖然他從不後悔,但是李商隱官場失利的原因也是占了一部分的。

王茂元與李德裕交好,而令狐楚父子又是另一黨派的,李商隱作為令狐衝的得意門生,理所當然地被歸為一派,隻是如今恩師剛走,屍骨未寒,李商隱就娶了“李黨”的女兒,被很多人誤解背叛恩師。

處於黨爭的夾縫中,他隻尋求一息安寧。李商隱的夢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不過於己能豐衣足食,在百姓上能造福一方,隻是這簡單的夢想,一直也沒有實現。

2. 豈宜重問後庭花

紫泉宮殿鎖煙霞,欲去蕪城作帝家。玉璽不緣歸日角,錦帆應是到天涯。於今腐草無熒火,終古垂楊有暮鴉。 地下若逢陳後主,豈宜重問後庭花。

--《隋宮》

戰火紛飛的光亮,也難以掩蓋遠處宮殿的嫋嫋煙霧,在朦朧中傳來迤邐的曖昧,無論外麵如何,裏麵依舊歌舞升平。別人的痛苦悲傷,在看不見的角落裏依然選擇無視,直到悲傷衍變成憤怒,爆發的刹那,讓自己直接成灰。

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當權者依舊是奢華迷醉,歌舞升平。有人餓死,就有人是撐死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當權者永遠不懂貧苦小民的生活艱難,高高在上的他們,連俯視都不願意看一眼。

大唐的規定,中了進士之後也不一定就是要做官的,還需要再參加吏部舉辦的考試才行,但是李商隱卻在複審的時候被除名了,終日在幕府中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為。雖然王茂元對自己很好,但是在這裏,李商隱過的並不愉快,幕府中的人認為他背叛恩師,也是冷嘲熱諷,他如今成了蒼蠅,被兩邊嫌棄。

過了一年,李商隱還沒有放棄,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那根筆了,所以什麼都需要他寫文章來爭取。參加了授官考試,慢慢地遠離當年的事,如今他也隻是一個平凡的在下層苦苦掙紮的人,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