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南光影
亂世出奇才,時勢造英雄。白居易成長的時期,雖然已是“安史之亂”逐漸平息的時期,但這或許隻是暴風雨之前的短暫平靜。
隨著藩鎮割據日益猖狂,利欲熏心的首領們名義上俯首稱臣,實則暗通款曲,在滿足自己日益膨脹的利益之時,也在努力擴大著自己的實力。在當時的社會狀態下,藩臣的勢力範圍,早已超出了天子的管轄,加之吐蕃的入侵,邊境的不安,可以說已讓本就內憂外患的朝廷變得不堪一擊。
白居易此時所在的徐州,本就是易攻難守之地,徐州歸順朝廷後,局部戰爭雖有停歇,但兩河用兵仍然猛烈。兩河沿岸的居民,苦不堪言。當時的白家,雖不是顯赫的大家族,但也世代為官,在各地擔任著七品以上的官職。為了家族命脈的延續,為了子孫後代的安全,白家人分別將孩子們送往戰火尚未蔓延至的地方避難。白居易又被迫離開了徐州符離埇口,在父親的安排下,他獨走江南。也就是今日的浙江紹興地區。
此去一別,遙遙無期,無情的戰爭不知何時能夠停止,也不知將使家人們的命運發生怎樣的轉變。自此以後,孤獨與寂寥注定長伴少年左右,少不更事的白居易此刻輾轉反側,惆悵不已。
生命輾轉,他又遇見了新的風景。“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江南,是千古人心中一出溫軟的夢境,無不心生向往。江南,自千古一來,就是帶著別樣風情,就如同油墨畫卷,徐徐地打開。不僅僅是那火紅的江花碧水,還有一幅江南煙雨夜,一個精致的拱橋,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一湖碧玉般的清水,一個蕭索孤影,一把琵琶顫抖著傷心的弦……每一處風景,都是絕美的畫卷。
白居易短短十幾個字,已攝盡令人魂牽夢縈、流連忘返的江南春景的種種特色。可見江南在白居易心中已烙下深深的印記,這並不是白居易避勞就逸在旅途中的一番感受,而是自幼獨自漂泊於江南,用自己獨特的人生經曆,描繪著江南別致的景色。生命輾轉,他又將行向江南。
江南的溫山軟水,始終拉扯著他生命的故事。來去輾轉,他隻能依隨著命運的車輪前行。
由於叔父及兄長都在江南為官,因此,南下之路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生活上,都未曾讓白居易有半點苦惱。隻是他仍然無法忘卻剛剛有幾分熟稔的符離。舍不得曾伴他長大的慈母和弟妹,也放不下那裏的忘年之交“符離五子”,和給他留下無限美好的流溝寺。
回想起初到符離時,對新鄭的戀戀不舍讓他對這個陌生的地方毫無好感,雖然這裏不是養育他的故鄉,但卻伴著他成長的腳步,因而有了不同的感情。離別的滋味總是相似的,不堪回首。
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是近十年之久。十年足夠讓他緬懷這裏的一切。十年 ,一個生命的跨度。對於一個垂暮的老人來說,十年很長,長到他們不敢期盼十年後的今天,太陽還會不會照常升起。十年又很短,對於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來說,隻是從牙牙學語變成了出口成章。可這對於一個漂泊異鄉的少年來說,卻是一次有一次人生的曆練和無數次的長夜獨眠,以及無窮無盡的悲哀與淚水。
獨自在江南漂泊的那段日子,最渴望的莫過於從他人口中或書信中得知家中的近況。那種“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焦急心情,恐怕隻有此刻的他最能感受了。
每一封書信,不僅是對他孤寂心靈的一種慰藉,也是對於這遙遙無期的漂泊的一種無窮動力。還記得那次他從書信中得知母親不久前誕下幼弟,取名“幼美”小名“金剛奴”。
年少的白居易得知自己多了一個弟弟,喜出望外。放下書信,卻又對幼弟的名字非常感興趣,他立即翻閱了古典書籍,查找此名的來曆。書中記載,“金剛”乃佛教用語。本指佛國中從事護法的衛士,梵文中又名“縛日羅”原也指神話中的武器,現在也可比喻身材巨大而有力,能夠摧毀一切。而“奴”字指的是男孩。
他既對這個名字尤為好奇,也對這個素未謀麵的親弟弟萬分的思念。他很想立刻回到家鄉去看看這個身強體壯的孩子,但由於戰火連綿不斷,對於他來說,北上的路途是遙遠的,又多阻礙,年少的他不可能獨自走完這段歸家的路途。加上手中的銀兩不足,自己又體弱多病,因此這個回家的想法雖一次次地在他的腦海中萌生,卻未曾實現過。
每逢月圓之夜,他隻得對著同樣孤苦寒冷的月光,抒發自己抑鬱的情感。將情感寫進詩作,已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隻有在這一字一句間,才是他的真情所在。
《除夕寄弟妹》“感時思弟妹,不寐百憂生。萬裏經年別,孤燈此夜情。病容非舊日,歸思逼新正。早晚重歡會,羈旅各長成。”一個“寄”字訴盡了千言萬語,雖然心中有很多的話要說,卻因分隔兩地無法訴說,隻好借此詩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情。
時光在空間中不斷地變換著它的腳步。白居易也在默默地走過自己的人生之路,沒有親人的陪伴,踽踽獨行才顯得刻骨銘心。隻得在這江南美景中寄托寂寥。
江南以其獨特的姿態吸引著世人,或因少女般的嫵媚嬌嗔,讓人魂牽夢縈。也因獨有的恬靜淡雅而讓人如癡如醉。江南,兩個字讀起來便會感覺到溫軟的山水味道。江南裏,自然少不了各色美麗的故事。在文人墨客的筆下,它曾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的滄桑與撲朔迷離之美。也有“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生機勃勃、欣欣向榮之美。
花開在夢裏,幽幽清風,波動流水,淡墨宣紙,畫中青竹綠秀,樓閣層疊,徽府風韻,然而誰在樓中夢?這般的江南,讓戰爭都不忍侵蝕它的美好。
當時的蘇、杭兩大地區未經戰亂,仍然一派寧靜祥和,繁華富庶的景象。獨自一人漂泊至此地的白居易起初也一定曾為此處美景所傾倒。江南的美景留給白居易的不隻是美好,更是觸景生情而引發的思鄉之情,自己也曾有一個山明水秀的家鄉,也曾花團錦簇,鳥語花香,也曾青山綠水,千岩競秀。也曾有山陰古道,雲蒸霞蔚。
故鄉承載著自己的童年與夢想,故鄉更有自己懷念的骨肉親情。如今自己獨自在這富庶繁華之地漂泊。看著身邊一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諧景象,白居易更不禁愁緒湧上心來,白居易在《自河南經亂關內阻饑兄弟離散各在一處因望月有感聊書所懷寄上浮梁大兄於潛七兄烏江十五兄兼示符離及下邽弟妹》中寫道:“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直白地剖析了自己的情感,思念兄弟姐妹的情緒呼之欲出。
他原本有一個溫馨的家庭,他原本可以在溫軟的時光裏度過美好幸福的人生。但是,好夢卻被嚴重的戰亂饑荒,讓家業荒廢,兄弟姐妹不得不四處避亂,在孤獨承受羈旅之苦的同時,還要獨自品嚐天各一方的骨肉分離之情。
年少的白居易此刻僅剩落寞與孤寂,也許他不曾想過,這不隻是他一個人獨有的感受,在他獨自垂淚思鄉的同時,世間還有無數正在經曆此番痛苦的人們,所以說白居易並不是孤獨的,這也並不是一個人的漂泊。
年少的白居易在獨自漂泊江南的幾年間,獨攬了江南美景,獨嚐了人間苦樂,在孤獨中體味成長,似乎有一夜長大的感覺。
幼年時溫馨的家庭畫麵還曆曆在目,母親的叮嚀,父親的教誨,兄弟姐妹的關懷聲聲回響在耳邊。這種異鄉漂泊的生活體驗,或許是命運為他安排的精彩一課,為他今後的創作曆程開闊了視野,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段江南漂泊的曆程也是白居易一生中不得不提及的重要部分。一個曆經坎坷的人,定然會以豐富的人生閱曆書寫更加精彩的人生,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破繭成蝶的故事也在警示著我們,現在的苦難並不能代表永久,此刻的寂寥也能讓我們感恩曾經的生活,珍惜眼前的現在。旅居江南讓白居易更加接近下層人民,為他那些流芳百世的佳作提供了素材,醞釀了真情實感。
在江南漂泊的日子裏,白居易無時無刻不感時傷事,思念自己的故鄉及親人。作為兒女,他會為母親的安危,父親的仕途擔憂;作為弟弟,他思念遠方的兄長。然後置身於天地間;作為一個渺小的少年,他也曾為家鄉的戰亂,國家的安危思慮過。
生活的落寞並未讓他從此喪失鬥誌,迷失方向,放棄理想,而是微笑著將痛苦化作至今仍朗朗上口的詩作。
此刻的愁苦,久久無法排解,隻能將思念寄托在這山清水秀的江南美景之間。他也想過有朝一日能回到家鄉,但由於戰亂仍未平息,自己又體弱多病,無法承受這長途跋涉,孤身一人,經濟拮據也讓白居易的返鄉願望久久無法實現。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都與江南有著不解之緣,無論是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急切歸鄉之情。還是韋莊的“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的似直而迂,似達而鬱的思鄉之情。
江南早已成了詩人筆下那個夢幻的天堂,朦朧而婉約地浮現在讀者的腦海中。我們常說多情的江南,大抵也是因為詩人們常常縱情江南,將心中的滿腔愁苦訴諸此地,為江南再添一分迷離與神秘。
少年時期的白居易,獨自帶著愁苦在江南漂泊,這隻是他江南情緣的一個序幕。一生三段江南情緣,留下了才華與美景碰撞的詩篇,訴不盡,道不完……
千裏迢迢的路途,翻山越嶺,漂洋過海。依舊有沉重的現實要去麵對和承受。所有的感情都會被逐漸地平靜和淡忘。可是這一刻,相近的靈魂在一起。
2.粲然流年
風雨飄搖的年代,幾經浮沉的人生注定是輝煌與挫敗的交織,硝煙彌漫的年代,誰又敢直言自己的未來是怎樣,十六歲的白居易此時的心中似乎正翻湧著陣陣波濤,將他本來孤寂平靜的心態霎時攪亂,生於亂世的他,學會了在一次次的絕望中掙紮著,又在希望中守候著這粲然流年。
他隻身漂泊江南數年,身陷江南美景,春風化雨卻沒有帶走自己心中的一份思念。亦或者說,這些年,江南的美景並沒有填補他空白的心,卻讓他領略了作為一個漂泊者身處異鄉的那份痛苦。
朝夕與美景相伴,縱情山水之間,讓他對自己的歸途與人生的出路深感迷茫。各地間連年的戰火紛飛讓這個本就身體狀況不佳,又無依無靠的窮苦書生,不敢想象自己何時才能回到曾經的故鄉。
終日處在這個安逸和諧的江南,讓這個曾經天資過人,如今滿腹詩書的有誌青年滿心惆悵,自己的家庭雖世代為官,但大多隻是小官小吏,即使祖先都是滿腹經綸,科舉及第的能人異士,卻最終沒有給他們如今身陷困苦中的後人,開辟一個捷徑,他無法通過家庭的途徑為自己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
白居易還是要靠自己的拚搏與奮鬥,日夜苦讀,參加科舉考試。這恐怕是他唯一的出路。縱使人生中總是有很多選擇,但當一個人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時候,現實的窘境,才會讓人真切地感受到選擇是一件多麼困難,多麼殘忍的事。因為選擇,就注定著要有所舍棄,我們一旦選擇了,就注定要放棄一些東西,命運會為你開辟一條獨一無二的路。
雖然白居易常笑言自己是被命運選中或是被命運愚弄,但卻忘了這一切都曾經在掌握之中,等待抉擇。科舉考試可以為這個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的少年,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的平台,點醒他的人生,讓他借此被眾人熟知。待到及第登科,這個考試自然也能為自己謀得一官半職,讓自己順利承擔起家庭的重擔,慰藉對自己寄予厚望的母親的一份良苦用心。但自此踏上仕途注定讓他的人生發生了轉變,仕途中的幾番挫折,也讓他對這個紛繁俗世所帶來的利益爭奪產生了厭惡,最後選擇了悵然灑脫的避世退隱。
年少時的一番宏圖大誌早就變得不堪一擊,現實擊碎了一個恍若隔世的夢,讓這個夢化作自己年老時那份孑然一身避世退隱的淡泊情懷。但科舉考試,終究是漫長而又困苦的,他何嚐不想尋找一條捷徑,希望通過一些賞識他才華的達官貴人的推薦,而順利走向仕途。
當白居易心懷理想站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他早就準備將滿腔的熱血寄予在這片土地之上。這裏不僅聚集著無數達官貴人,而且也是個群英薈萃的地方。他期待著在這裏能有所作為,終有一天會有人會賞識他的才華,為他推薦個一官半職,這樣他便可以完成自己“兼濟天下”的理想。
孤獨的少年踏上了為理想而拚搏的征程,他要與這醉人的美景作別,感謝這裏曾用夢幻般的美景迎接一個異鄉人的到來,感謝這裏的一山一水都曾帶給他心靈的撫慰。為了家庭與理想,此時他隻有揮別了這個城市,獨自奔向那個已經在他理想道路上閃光的大都市——長安。
如果說江南曾用它獨有的嬌柔之美撫慰了遊子那顆孤寂的心,那麼京城長安就用自己的雍容華貴,放肆外露之美填補了白居易空白的人生,為他填充了無限的希望。
理想華麗豐滿,現實卻是如此冰冷骨感。雖然淮西的戰事停了下來,讓他順利抵達了長安,但這裏與江南那種平淡優雅的感覺大相徑庭,作為唐朝的國都,一個世界性的大都市,各國的珍奇異寶都曾在這裏展出過。
初到此地的白居易,也瞬時被人聲鼎沸、富麗繁華的長安城所吸引。這裏商業往來頻繁,各國的珍品絲綢、玉器,甚至是食物,都成了唾手可得的交易產品。這座城市作為國都,自然少不了那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讓人為之瞠目的還有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富麗堂皇的樓宇更昭示著作為國都的那份榮耀。大街小巷間叫賣聲不絕於耳,熙熙攘攘的人群更為這個城市增添了幾分朝氣,這是一份無關品格的生活態度。集市上的珍品不勝枚舉,體現了唐朝兼容並蓄的氣質。
這種繁華的美,白居易從未感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這座城市的活力,都讓他對此行充滿了信心,他用眼睛感受著這五光十色的世界,用心去傾聽著這繁華背後的那份靜謐與從容。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
隻有他,一個人走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有時候停下來看看,那是一種鬧市之中的孤獨,因為一切的熱鬧都與自己無關,他仿佛隻是這熱鬧中的局外人。白居易並未忘卻自己來到此地的初衷,他隻是稍作調整,待旅途的疲憊盡消,他便帶著自己的詩作,懷揣著那份激動和忐忑去拜見在此地久負盛名的詩人顧況。
顧況是唐代有名的畫家、詩人、鑒賞家。至德二載,他及第登進士科,貞元三年為李泌引薦,入朝任著作佐郎,至此聲名大噪,前來拜訪他的人絡繹不絕,但卻鮮有作品得到他的認可與讚揚。
年少的白居易就這樣帶著幾分天真與猶豫,來到了顧況的府中。他此次前來,一方麵希望能夠得到顧況的讚許與賞識,幫助自己踏上仕途;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與名人大家一起探討作詩的學問,希望從中能夠學到一些知識。
初見,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第一次見到這個略顯青澀的臉龐,顧況心中有些不屑。他手握白居易的作品,吸引他的並不是這首詩,而是祖父白湟為其寫下的那個名字——居易。於是略帶嘲笑的口吻說:“長安米貴,居大不易。”
白居易在一旁,默不作聲,隻是靜待顧況看完自己的作品,顧況說著便細細品讀起那首被譽為白居易成名作,而今家喻戶曉的《賦得古原草送別》。品讀之時,自然被詩中小草堅韌不拔的形象與其頑強的生命力所震撼。
縱使離火焚身,也不曾連根拔起,一襲春風過後,定能體會重生的快樂。前幾句豪放勵誌,後文則用寧靜淡雅的語調來為友人送別。讀此詩時,情感自然流露,情景自然浮現,情感自然交織。
顧況對白居易的喜愛之情油然而生,讚道:“有才如此,居亦易也。” 他的首次亮相非常成功,顧況身邊的朋友也開始知道這個年輕人,才華橫溢,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從此後,這首成名作自此便流傳開來,受到顧況稱讚的白居易也很快被街頭巷尾所熟知。而白居易的才華很快便在《詠王昭君》詩兩首再次為人所知,人們開始慨歎少年的才華,長安城一夜之間掀起了一股傳抄的熱潮。
不僅如此,白居易在當地曾深受喜愛,據說當年長安六月酷熱難耐,冰塊最為消暑的最佳工具,極其寶貴。但白居易卻可以收到整筐的冰塊,人們對白居易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一帆風順似乎並不適合這個過早成熟的少年,這個繁華的都市很快又帶給白居易無限的煩惱與壓力。拮據的經濟條件,讓他很快感覺到生活的不易,日日在艱苦的條件下用功學習,也讓他感到力不從心,大都市對於這個貧苦的學子,真的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嗎,自己曾經的成功,難道也抵擋不了如今夢醒的現實嗎。現實的窘迫確實讓這個少年支撐不住自己渺小的願望了,長安或許就是顧況口中所說的那樣“居大不易”。
來到長安的第二年,白居易深感自己身體每況愈下,於是有感而發,作《長安正月十五日》“喧喧車騎帝王州,羈病無心逐勝遊。明月春風三五夜,萬人行樂一人愁。”
正值佳節,自己卻因病無法與大家同享這份歡樂,頓感無奈與悲涼。頑疾久久未愈以至於一場大病接踵而至,更險些奪去了他的生命。幾近絕望的他還在病中賦詩一首,“久為勞生事,不學攝生道,年少已多病,此身豈堪老。”感慨自己無謀生之道,卻疾病纏身,理想無法付諸現實,家庭的重擔何時才能挑起,隻覺心中鬱結難抒,羞愧難當。唯今看來,長安雖好卻不是他的容身之地,因此他暫時擱淺了追逐夢想的腳步,離開了長安,回到江南。
沒有絕對的高貴,也沒有絕對的卑微。當心是一滴水的時候,它就作為一滴水而活著,一旦它滴入大海,它便成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