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封奏折,石敬瑭心裏不是沒有答案,但是他在想怎麼將答案婉轉的表達出來,孔循、任圜、六部大臣都不重要,至少不是這封奏折的關鍵點,劉信恩也不是關鍵點,關鍵是十鎮節度使,這裏麵有不少人是李存勖所謂的義子,雖然李存勖敗亡後,這些義子紛紛向李嗣源投誠,可這些人是真心歸順,還是假意投靠,誰都說不清。還有一點,石敬瑭本身也是主掌一方的節度使,尤其是鎮守河東,無論是李存勖還是李嗣源都起身於河東,進而奪取天下,萬一自己說的話哪句引起了李嗣源的反感,造成的後果,很可能是難以想象的。都說“天威難測”,這話不是沒有道理,至少石敬瑭感覺到,自從李嗣源登上皇位後,疑心越發的加重,對待功臣勳將也有所疏遠。
石敬瑭仔細的考慮了一下,說道:“父皇,在兒臣看來,這封奏折,洋洋灑灑上千言,說的是劉公公的所謂大不赦之罪,其實則是另有所指。劉公公奉密旨出宮辦事,自然可以臨時決斷,無可厚非,孔循等人以此為借口,其心難測。現在最重要一點,是找出這封奏折的發起人是誰,孔循不大可能,這人是出了名的牆頭草,在大勢未明朗之前,絕不會輕易站隊。六部大臣更是不可能,如今朝廷形勢,六部尚書、侍郎根基不足,話微言輕,輔佐政事還好,參與到這個事情中更多是被慫恿,甚至是被脅迫”。
李嗣源麵無表情,看似隨意的插話道:“那你的意思是”?
石敬瑭謹慎的答道:“兒臣也是根據這封奏折推測,平日裏一直在河東,基本不與朝廷大臣相交,所以,很多地方說的不太準確,還請父皇見諒”。
“嗯,你隻管說便是,我要你來,就是要聽聽你的看法和建議”,李嗣源擺擺手。
“是,父皇。我個人猜測,這件事主謀肯定不是孔循及六部大臣,他們充其量被人用來當做出頭鳥,真正的主謀很可能是任圜或者十鎮節度使其中的一位”,石敬瑭恭謹的說道。
“是嗎,有何根據”?李嗣源的語氣起了一些變化,不像剛才那樣毫無情緒。
“排除了孔循及六部大臣,剩下的就是任圜及十鎮節度使,任圜此人並非李存勖心腹,李存勖在位的時候,也不是什麼股肱之臣,雖有一些才幹,總的來說,屬於默默無聞的那一群人。不過,有一點,魏王李繼岌率軍滅蜀的時候,任圜一直追隨左右,後來李繼岌自殺葬於華州,其中也有任圜,所以,兒臣料定任圜必是李繼岌最為親近的人之一,有了這層關係,難保任圜不會有二心。十鎮節度使這些人就無需多說,當年李存勖還在的時候,爭著搶著當李存勖義子,待李存勖大勢已去,就都恢複本來的名字,撇清關係,他們這夥人隻有眼前的蠅頭小利,兒臣估計他們更多可能是想渾水摸魚”,石敬瑭簡單的分析,雖然沒有直接言明,但是答案呼之欲出。
李嗣源看了看石敬瑭身邊的郭威,又看了看石敬瑭:“你的意思是,這封奏折的主謀就是任圜”?
“兒臣也隻是猜測,沒有什麼證據”,石敬瑭給自己留了一絲餘地,這個餘地也是為李嗣源留的,話不挑明,意思說到,這就可以了,劉知遠在臨行前,對石敬瑭的勸諫,石敬瑭記在心裏。
李嗣源沒說話,石敬瑭說完了,郭威不敢說,密室裏突然安靜下來,石敬瑭對任圜的判斷並未給李嗣源的心裏帶來多大的波瀾,這個答案李嗣源心中早就有數,真正給李嗣源帶來不安的是石敬瑭對十鎮節度使的看法,特別是那些李存勖所謂的義子,會不會石敬瑭有一天也會這樣,畢竟石敬瑭掌握著十萬河東軍,所有節度使中實力第一,而且河東還是後唐的起家之地。當然,李嗣源還有一點擔憂,那就是任圜身後肯定有人在支持著他這麼做,否則以任圜根本沒這個膽量和實力上這封奏折。
“這封奏折上的真是時候,如果朕壓著不管,朝中很可能會掀起一股彈劾風潮,進而影響朕的登基大典;可要是處置了信恩,就相當於斷了朕的一條臂膀”,李嗣源皺著眉頭說道。
“你來洛陽前後,是怎麼安排的”,李嗣源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