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威龍去後院東側院廂房,敲開了陳夫人的房門。陳夫人顯然睡下了,她很不樂意蔣威龍這個時候還打撓她的清夢。她嘟噥著給蔣威龍開門,蔣威龍披著外套,帽子沒戴,陳夫人怪他夜涼了,要注意風寒,別把自己忙病了。
蔣威龍問:“思楊這個周末沒回嗎?”
“你的好女兒,能不回來看著她那個神經老媽子嗎?我就是讓她給氣回陳家莊去的。”
“嗬嗬,她把你氣回陳家莊去了?她說什麼了?”蔣威龍知道陳夫人雖然身體不好,可是嘴巴象刀子,就是得理也不饒人,他女兒二小姐蔣思楊更不是吃素的,他說:“又是因為她媽吃素的事吧?”
“不是。”陳夫人否認說,“我就氣呀,你不在公館的那兩個晚上,她老媽子,晚晚半夜三更起來敲木魚。吵死了我,我這麼給她折磨著,我還活不活?我質問她是不是存心這樣的,你猜她們母女倆是怎麼對我?”
“怎麼對你了?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罵罵架而己?”蔣威龍想他夫人罵架,從來就不輸二姨太柳三紅的。就算加上思楊,那又怎麼樣呢?他不相信陳夫人是給思楊氣回了陳家莊的。
陳夫人喘著氣說:“她們母女倆咒我早死,我差點沒背過氣。”
“你以後少說她們兩句嘛,不就敲敲木魚麼?她也是為了家裏好。”蔣威龍其實就不信佛,為了彌合陳夫人與二姨太柳三紅之間的感情,他勸陳夫人去替柳三紅還願,陳夫人也去了。可還願這東西,柳三紅堅信別人替代不了,她才在晚間敲木魚,為自己祈禱。
“她為了咱家好?隻有鬼才信她。不是我往她身上潑髒水,她本來就是不幹淨的,還天天敲木魚,禱什麼告?要是換個男人躺在她麵前,早跟人家快活去了?還有呀!前院那個瘋婆子,你不在的那兩晚,她又在那裏唱情歌了。不是我說你,你都關了她快十年了,她那什麼就那麼經貴?舍不得讓你用用?娶了她,我還不樂意呢?她倒好,非得讓她看到她娘家人才嫁。她娘家人都死光了,要看也得去那一邊才能看到了。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是什麼貨色。今兒你又帶了一個回來,我沒說她兩句,她就在那裏忙不迭地給我鞠躬,哎呀!我不想看到這些人在我麵前裝腔作勢。明天你都給我把她們趕出去。”
陳夫人說什麼,蔣威龍都隻是聽著,他也有一段時間,沒這麼耐心地聽她說話了。去年秋末,蔣威龍五十一大壽,他是好說歹說,陳夫人才同意二姨太柳三紅出來露露麵,讓親戚朋友見識一下柳三紅真麵目,還好,她們都沒給蔣威龍添亂。
說到底,這個家,也都是陳夫人娘家上幾輩留下了一些祖業,才給了蔣威龍一個大戶人家的基礎。她給蔣家生了三男兩女。蔣威龍卻仍要納妾,這讓陳夫人一百個不答應。柳三紅娘家也沒人了,她要在蔣家翻身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陳夫人就是不會給她任何機會。蔣威龍出於自身原因,將柳三紅軟禁起來,這正合陳夫人的心意。
至於前院那個一枝花,在陳夫人看來,她更不配做蔣威龍三姨太,她不嫁就不嫁。她陳夫人一個原配可不稀罕她,更不希望她留在蔣家,但是蔣威龍就是不放她出來。這下可能因為她晚間唱歌,吵著她休息的緣故,她反而勸蔣威龍放了一枝花。
蔣威龍這天晚上隻說了前院那個一枝花的事,他說:“她是給關了快十年了,她也未必想出去了。她唱唱歌,解解悶,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我能不計較麼?我這病老不好,生了紅妹也不好,你說這世上還有靈的藥麼?”
“有呀!”蔣威龍說,“你要心平氣和,別跟她們慪氣,你這氣就順了,病也就好了。”
“這樣子,我就會好了?我看呀,我是吃了人肝都不會好羅。她們一個敲木魚,一個唱情歌,還有你寶貝女兒,也咒我早死,我怎麼心平氣和?我沒被她們氣死,我就謝天謝地了。”
陳夫人周末那天,在後院右側院,跟二小姐蔣思楊吵了一架,其實她也不輸嘴,蔣思楊就是因為陳夫人有意弄得她母親柳三紅吃不了素齋,她氣不過,才咒她早死的,但這事陳夫人記住了。蔣威龍安慰著她說:“好了,你該休息了。
“你還沒說清楚那個新來的女人呢?怎麼回事?你又想娶她做小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