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五.羊入虎口(中)(1 / 1)

要論這世上誰是劍聖最危險的敵人,那必然就是醜奴兒!

醜奴兒田義坤原是玉如瑩的師叔。早年,他和玉鵬一同拜師杭州虞氏梅花劍門下,人稱“賢義梅田”。

田義坤和玉鵬都是勤學苦練派,隻是師兄玉鵬的天資和風采更勝一籌,也更得虞老先生喜愛。老先生喜愛的結果,就是他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當時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虞美介紹給了玉鵬。雖然,他知道,愛慕虞美的除了玉鵬,還有鬱鬱不得誌的田義坤!

技不如人的田義坤早就對玉鵬耿耿於懷,怎料虞老先生又做主,讓玉鵬成了虞家堡的入贅女婿!於是,那年三月初八,玉鵬與虞美的大喜之日,田義坤血染喜宴要帶走虞美,卻被虞美當眾拒絕!田義坤一怒之下,劍毀玉容,然後憑一己之力破封山雪梅陣,宣布自此與虞家堡決裂,誓不用劍!

從那一天開始,江湖上沒有了“賢義梅田”,而有了“醜奴兒”!

天初九年,春。

傳說中的醜奴兒再現中原。此時,離他告別故地已是十載。

十年,當初風華正茂的“賢義梅田”棄劍拾刀,在玉屏山山腳下築起東風樓,每日淩雪山之巔修習要義,終於自創出一套又怪又醜又刁鑽的刀法,命名為“濁愁刀”!東風樓,取得是“小樓昨夜又東風”——詞牌名《虞美人》;濁愁刀,對的是“清音弦”——使用者虞美。人們都說,醜奴兒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小師妹。

十年,當初淺笑吟吟的少女虞美誕下一女,閉門不見閑人。天妒紅顏,用勇氣守護愛情的虞美並沒有幸福太久,自生下玉如瑩,她便大病一場,臥床不起,直至病故。臨終,她割下自己的一彎鬢發,放進愛郎玉鵬的手中。

可笑又可歎的是,武林第一美人離開人世那一天,又逢那年的三月初八。

一月之後的清明,杭州有雨。人們在斷橋看見一個長相極醜的刀客!他風塵仆仆,仿佛從很遠的地方狂奔而來。細雨中,這異鄉的醜刀客像發了瘋般一直笑,撕心裂肺地笑!

第二年三月初八,醜刀客就出現在虞家堡,刀指玉鵬!

從那開始,每年的三月初八,無論玉鵬雲遊到何方,醜奴兒都能將他找出來,隻求與他刀劍相爭!

因為擁有這樣一個內心陰暗的可怕對手,本來在練功方麵就勤勉的玉鵬更加努力,最終竟練成了梅花劍派的究極劍法“落雪一枝梅”,以此問鼎劍聖,成為了虞家堡的堡主!

所以,江湖中人才讚道:南有青鵬踏落雪!

再說那醜奴兒。他雖性格偏執,但始終是出身名門,每次輸在玉鵬劍下倒也願賭服輸。然而,仇恨越累積,人就越扭曲!最近幾次的決鬥,醜奴兒不僅在刀法上愈加毒辣,還不惜用上卑鄙的江湖伎倆!

可是,兩年前,從玉屏山行商歸來的陳錦嵐帶回來一個消息,說醜奴兒因為與厭息國殺手議價不合,被後者暗算毒殺!而這些異國殺手,居然是醜奴兒收買來對付玉鵬的!

像醜奴兒那樣的老江湖,怎可能被人毒死?玉如瑩原本也心存疑慮,可陳錦嵐十分確定自己親眼見到了醜奴兒的屍體……那年三月初八,醜奴兒竟真的沒有找上玉鵬!於是玉如瑩也不得不信,她爹爹這世上最危險的敵人醜奴兒,這次是真的死了——不想,這竟是對方為複仇埋下的伏筆!

“他要拿我爹爹怎樣?”玉如瑩急火攻心。

“說起我那醜師的想法,灑家就感動地落淚!”飆尿癩頭又像是裝瘋賣傻,又像是出自真心,雖然還笑著,眯縫眼中竟擠出幾滴渾濁的淚——

“醜師要在玉狗麵前,與小玉兒你拜堂成親,嗬嗬嗬……想到這裏,我就激動地無以言表,唯有涕零。為了達到完美的效果,我那令人尊敬的醜師竟然慈悲地留著玉狗的賤命,而我,竟然如此榮幸,可以奉命來帶著新娘子去見他老人家……”

“……好,我跟你走……但有一個條件!”良久,玉如瑩出聲。她忍住胸腔的厭惡收起清音針,看向飆尿癩頭——“放了這個小兄弟!我要他幫我帶幾句話!”

“沒問題!”飆尿癩頭放開唐驊,輕功移步到玉如瑩身旁,髒手扣上她的雪腕——“小玉兒,你大可讓那雕花爵到玉屏東風樓來!醜師的排場可大,多一條狗,不不,多一條蛆蟲來沾他老人家的福氣,他不會介意的,嗬嗬嗬……”飆尿癩頭咧著嘴笑,雖然,他臉上的淚痕還沒幹。

“玉姑娘,不能去!”被推開的唐驊厭惡至極,隻恨空有一身武藝不能施展!看著飆尿癩頭的油手扯著玉如瑩的清袖,唐驊的指甲都掐進了肉裏!

“別說了!”玉如瑩任飆尿癩頭拽著,“高兄弟,如瑩隻求你將所見所聞一字不落地轉述給大哥!然後,請告訴他:如瑩已將他交代之事做好,至於家父一事,大局當前,他來或不來,如瑩皆無怨言!”

說完這句,玉如瑩已被飆尿癩頭抗到肩上!頃刻之間,兩人已消失在夜色中,唯有飆尿癩頭又哭又笑的悲腔遠遠傳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嗬嗬嗬!嗬嗬嗬!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