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不眠夜,這夜,蓋聶,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他依舊處於昏迷狀態。就是無法讓人判斷到底是重度昏迷還是輕度的。大概已經有所好轉了,天明這樣想著,他再次看向了大叔。大叔的淵虹劍依舊放在他的身側,靜靜地躺在那裏。劍本是無生命的,隻因劍客執了它,它才存在於這個世界……
天明看向了大叔的手,並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那的的確確是一隻握劍的手,纖長而瘦弱,不能說瘦弱吧,但至少,是極為纖長的。大叔的手指處有常年握劍而形成的老繭,摸起來有些堅硬……
也是,大叔從一開始就是劍客了,他的劍術,是天下第一。天明在那裏小聲呢喃。然後,他握緊了大叔的手。平時,大叔的手是溫暖而有力量的,可如今,他的手,為何給我的感覺是如此冰冷?是傷痛帶來的折磨麼?天明想及此,頓時,淚如雨下……
大叔如此虛弱地躺在了這裏,無聲無息,耳畔熟悉的話語今已不在;周身溫暖的懷抱也不在;還有,那溫熱厚實的手掌也已不在。天明突然感到無邊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真的害怕,大叔有一天,會真的離他而去,他不想那一天真的會來臨。他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他不想再失去。
他不想再孤身一人,受盡無邊的寒冷與孤寂。在他最孤苦無助的時候,在他瀕臨死亡的時候,是大叔將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他不想,再次步入深淵,他也不想,再次忍受無邊的淒冷與孤獨,他受夠了,自從大叔出現,他早已對溫暖,對光明,對平和,有了深深的眷戀。是大叔,讓他懂得了,這個世界上,不隻有分離,戰亂,死亡,孤寂,淒冷。還有溫暖,光明,團圓,安定,以及真情……
他永遠忘不了大叔曾經教給他的俠義之情,救贖之道。他永遠記得大叔的不屈與堅毅。他永遠銘記大叔的夢想。隻是,他還是怕,他的大叔,有一天,會真的離他而去。
生命都是脆弱的,不論誰的,都是,都是薄如蟬翼,都是弱如葦草,都是飄如秋葉。他以為,大叔是最強的,他認為,大叔的生命力會等同於他的意誌力,高於常人。隻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其實,事實並不是這樣……
他的大叔的生命力,和常人無異。隻是,他太不愛惜自己,什麼時候,他都是靠自己的意誌力硬撐。讓他看起來很強。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大叔的生命力,也是脆弱的得可怕。
他總是把自己推至事情的最中心,他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承擔起所有的事情,他總是讓自己站在他的身後,自己從來都是相安無事,而他,則是因遮擋了一切,總是遍體鱗傷。
他承擔的太多了,如今,他換來了安靜地躺在這裏的局麵。他的意誌力再強大,但,他的生命力所能承受的,已是極限,因此,他躺在了這裏。悄無聲息地,默默地,在這裏,不發一語……
何時能醒呢,天明並沒有把握,隻是,他覺得,大叔好好休息一陣也是好的,至少,他能養精蓄銳,因為,他一醒來,總是急著要走,從來不顧及自己的身體狀況能否行走,隻是怕耽誤了行程。這樣也好,讓大叔,清閑幾日吧!天明這樣想著。
於是,無意間,他伏在蓋聶的胸膛上睡著了。夢中,他夢見他的大叔醒來了,他帶著哭腔叫嚷著,“大叔,你醒啦,實在是太好了,你嚇死天明了知不知道?”
“天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溫潤暖心的話語又重新縈繞在耳畔,天明此時,幸福的很。“大叔,大叔。”天明在那裏輕聲呢喃。不久之後,他停止了呼喊,因為,夢境已經結束。
直到第二天,天明會以為一如既往,大叔還要靜養幾天,隻是,與往日不同的是,他在一個緊實溫暖的懷抱中,他以為這是夢境,於是,他不肯睜眼,他害怕。一睜眼,還是自己伏在那溫暖厚實的胸膛上,沒有那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