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厚到,別人曾經對他的傷害,他可以一筆勾銷;寬厚到,他連想起的意識都沒有;寬厚到,他自己麵對這一切後,仍不餘遺力地幫助身邊的所有人,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
他始終是清醒的,他始終是有自己的打算和計劃的,他始終是明智的。就像在機關城的墨核密室裏,眾人問他解決之法時,他那井井有條的回答,語氣沉穩,擲地有聲,讓人無從反駁。最終,選擇相信他,便有了好的結果。
蓋聶從不曾想過,有一天,他能動用墨家人從衛莊手下救人。這時,石室中,蓋聶一人,他靜默著,看著窗外的月色,臉色柔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心中,也有著自己的打算:“算算時間,高漸離他們,大概已經抵達。”
他閉上了他的眼,感受著夜色的氣息,那是寒冷的,當然了,還有靜謐。他的心平靜了些許,終究有了一絲歎惋之意,即使他不說,若是有人在身旁,也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即使,他們或許並不知道,蓋聶那輕微的,不易察覺的歎息聲,意味著什麼。
也許,並不會有人想到,他是在為他的對手歎息。“小莊,你的性格,終究還是沒有變。你喜歡把所有的事做到絕路,就像你曾在鬼穀下過的那個棋局,幾乎是將我逼至了絕境,讓我毫無反擊之力。”
“隻是,那僅僅是表麵而已。你永遠想不起來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有,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兩句話,看似平常簡單。但對於你來說,卻是致命的弱點,你從來不會考慮這些。因此,那次看似毫無懸念的誰勝誰負的棋局,卻有了出乎意料的結果。
蓋聶想及此,臉色有些輕鬆,他的回憶,從來都會讓他頗有感觸。有喜,有悲,有難忘,有苦痛。並不能說,他沒有情感,他的情感,深埋於心,不曾被人察覺。因此,世人愚昧,皆道他是無情之人,殊不知,什麼是有情之人?
大喊大號?大哭大笑?這便是有情之人。細細想來,這不是有情之人,這是瘋顛之人。情感經常外露於形,並不代表此人便是有情之人;而將情感隱藏於內心之人,也並不意味著他就是那冷血無情之人。任何事,都不能隻看表麵。
隻看表麵,便會片麵。隻看淺層,便會忽略深層。隻看外在,便會不顧內在。這樣看待事物,毀滅的,不是他人,正是自己,這是毫無疑問的。因此,所有人,都應該學會看待萬事萬物的方式,不能一味地評判,評判錯了,那便是曲解,汙蔑。
那次的棋局,以蓋聶的勝利結束,這自然是出乎了衛莊的預料。心高氣傲的他儼然不服,揚著眉毛,一副不屑的神情。待要發作之時,想到了最終的結果,心,冷靜了下來。事實擺在麵前,我能爭論什麼?這是衛莊心中所想。
蓋聶早已習慣了衛莊有時候的一貫沉默,便沒有去刻意打擾衛莊的思路,他沉默著。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提醒過衛莊他失敗的原因。不是不願提,而是,他太過於了解這個眼前的人,即使說了,也並不代表他能聽得進去。
所以,他離開了,獨留衛莊一人。在看那盤棋,有的時候,固執,也是一種可怕的事。衛莊不願問,蓋聶不願說,這樣長久的沉默,換來的隻是問題長久的遲滯不解。即使有人能夠意識到,但是,也並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蓋聶的思緒飄到了現實,他不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會如何,如今的他,除了靜靜地等待,也不能做些什麼。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等待,並不是什麼難熬漫長的事情,當然了,也更不是什麼忐忑不安的事情。或勝或敗,平常而已,或許,蓋聶早已看穿。
這樣的心境,對於蓋聶個人日後的修煉是極有好處的。平和的心態,帶來的自然是修為的提升,這是在不知不覺中的事情,當然了,也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借著月色,蓋聶依稀能看到,城外的危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他並不知道,這樣的不安,究竟來自於哪裏?但他知道,這樣的不安,絕不是空穴來風。不知道,自己出現這樣的感覺究竟意味著什麼?
是有什麼人要出事?還是,別的什麼?蓋聶定了定神,突然之間想到:“天明此次出去的時間未免太長了些吧?莫不是,遇到了什麼樣的特殊情況?”想到了此處,蓋聶睜開了他的眼眸,在月色下,顯得那麼清亮澄澈,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