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更為殘酷的是,這一切,並不是夢。哪怕是噩夢,隻要能醒來,能回到現實,也隻是虛驚一場。隻是,連夢都不是,有談何噩夢之說。一旦遇到不想麵對的事,人們都想逃避,都想把這一切當做噩夢來看待,想要醒來,想要遺忘,想要重新開始,想要回到從前,想要逃避這一切。
大人況且如此,小孩子這樣想,又算得了什麼呢?麵對著天明的情緒失控,麵對著這個一直在麵前痛哭的孩子,聽著這個孩子一遍一遍的疑問,對著自己,發出了這樣一遍一遍的疑問,想要讓自己給他個肯定的答案,“是不是?”這樣的疑問,蓋聶無法回答,無法殘忍地回答他一次,他做不到。
因此,麵對天明的質問,蓋聶一言不發。抬起了自己手,溫柔地拭去了天明眼中將要流出的淚水,天明閉上了眼睛,細細感受著大叔手指的溫度,和他流露出來的溫柔,像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就想這樣抓著,不放手。自己隻想感受這樣的溫暖,不離開。大叔給予自己如此多的溫柔,照顧和保護,自己無以為報,隻能豁出性命捍衛他的堅持,他的路,還有,他心中的夢。
“天明,我們說好的,男子漢是不可以哭的。”天明抬起頭來,看著蓋聶,心中的痛苦達到了極點。
“是啊,我們的約定那麼多。天明答應過大叔,要做一個堅強的男子漢,怎麼能哭呢?怎麼能哭呢?怎麼能做出如此脆弱的表情?”隻是,再告誡自己,眼淚卻依舊止不住。自己就算不停地在那裏擦拭,抹去,但就是止不住。或許,自己永遠成不了大叔那樣的人,那樣堅強,那樣強大,那樣沉穩的人。
那樣堅毅,那樣冷靜,那樣淡然的人。明明很悲傷,很痛苦,很失落,很艱難。卻也不會流淚,不會發泄,更不會放棄。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比不上大叔,很多的人,也同樣比不上大叔。大叔的成就和能力,無人能及。天明依舊聽著蓋聶極盡溫柔的話語,心中有了太多的動容。
“天明,也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已經,已經長大了許多。”蓋聶試圖用手去撫摸天明的頭,與此同時,蓋聶的話語斷斷續續,顯然是在硬撐,天明也感受到了大叔極度虛弱的語氣,想必他此刻的狀態也是如此,耗盡力氣的硬撐,完全是為了自己,想要多鼓勵自己,多安慰自己,多溫暖自己。
天明看著蓋聶想要努力做出的行為,瞬間就被暖到了。他一把抓住了蓋聶的手,用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蓋聶的一隻手,蓋聶的另一隻手在撐著地麵,無法讓天明握著。因此,天明隻能抓住蓋聶的一隻手而已。此刻,蓋聶的手掌依舊溫熱,讓天明感受到了無限的溫暖,心生眷戀,不肯將其輕易放開。
當然了,天明也沒有那樣的打算,他不願放開蓋聶的手,也不願讓他倒下,讓他離開自己。抓著蓋聶的手,用力搖晃,否定了蓋聶的話語:“不是的,不是的,大叔。我不要,天明沒有長大,天明不會長大,天明不要長大,大叔,我不可以沒有你,我們要在一起的。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當天明哭著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蓋聶笑了。親人麼?這個孩子,把自己當成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原來,他把自己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原來,自己在他的心裏如此重要。蓋聶神情一震。之前,他原本以內天明隻是依賴自己,貪戀自己給予的溫暖和保護,和自己相處的時間長了之後,便產生了濃厚的感情。
佩服自己,依賴自己,相信自己,還有,一直揚言說要保護自己。是因為自己的保護照顧,是因為自己的溫暖讓他產生了眷戀。不曾想過,他會把自己當做唯一的親人。也許,天明自己也曾說過,自己是他在意的人,是他想要保護的人,也是他一直眷戀的人。隻是,唯一的親人。
如今,聽他親口說了出來,蓋聶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值。做了再多的事,也不曾奢望過有人能對自己抱有多麼濃厚的感情,哪怕是感激,也不曾奢求過。最簡單的想法莫過於做都做了,不求回報,也不求讚揚。隻是,孩童的感情是最真摯的,今天,他說出了這樣的話,無疑是對自己最為真摯的情感表達。
“謝謝你,天明。”蓋聶微笑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當然了,天明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他自然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