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散,何必一個借口(3)(1 / 3)

到達火車站的時候是6點40分,天還未全亮。北風吹動我的衣裳,帶來刺骨的寒冷。我站在寂寞的站台上,和身邊的人們一起看著遠方火車該出現的方向。那個方向,有我的小弟。

“2582次列車即將進站,請接站人員做好準備……”空氣裏漂浮著幹燥的音調,這樣的場景,是如此熟悉。

熟悉中夾雜著一些故事,於我刻意的遺忘中跳躍著出現。

比如18歲那年的夏天,也是一個早晨,屋子裏響起尖銳的電話鈴音。我拿起聽筒,聽到裏麵好聽的聲音,知道是顧煦。可是他囁嚅著,在7月的悶熱裏讓人忍無可忍。

於是我大叫:顧煦你快說你要幹什麼?他被我嚇住了,稍頃,才答:葉萱,我高考分數是812分。繼而沉默。

我愣住了。這該是天大的好消息吧?為什麼,顧煦他會這樣的沉默?

我笑逐顏開:恭喜你,顧煦。順手拉開門,有陽光從門縫裏滲入,好天氣裏,我終於知道顧煦是要我分享他的快樂。

然而顧煦下麵所說的話卻讓我一驚。葉萱,他說,南京太遠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陽光毫不吝嗇地從門外鋪灑進來,我微微地暈眩了。南京太遠了?顧煦是什麼意思?南京大學,那不是顧煦一直以來的願望麼?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坐在學校的操場邊,看漸落的夕陽,看茂盛的青草,把願望留給那個遠方的城市--他說他要考南京大學,我說,那麼我就考南京藝術學院吧。

不知道算不算是承諾,如果要算是,那麼我失信了。

因為那年的四月,我在省藝術學院與南藝相近的專業考試時間裏最終放棄了南藝。五月,我順利拿到了省藝的文考通知書,也就知道了,我不可能再去南藝。

也就不可能再與顧煦坐在同一校園裏看夕陽西下,聽我喜歡的趙詠華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集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母校的操場邊,留下了多少屬於年少時的回憶?可是那個時候,為了那場高考,我一直不敢讓自己承認:我是多麼喜歡那個叫顧煦的男孩,是多麼遺憾我沒有機會再實現自己昔日的諾言。

可是那天,7月23日的上午,顧煦接著說了一句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的話--他說:葉萱,我想和你去同一個城市讀書。所以,我想報考省城的學校。

我呆住了,很久,直到電話裏的顧煦不停地叫我的名字:葉萱,葉萱,葉萱……

至今記得,那天,也是很好的天氣裏,也是微微的暈眩,也是看著腳下金色的陽光,我感到有液體一路滑入衣領。

就這樣,7月26日的教室裏,顧煦毅然在誌願表上填寫了省大的名字,雖然,最後交上的誌願表上還是“南京大學”的字樣。

是我,在最後的幾分鍾裏親手替顧煦改寫了誌願。然後在他錯愕的眼神中鄭重地告訴他:顧煦,好男兒誌在四方。

葉萱,你不想和我再在一個城市是不是?他這樣問我。

一點點的心痛漫上來,我說顧煦我當然想和你在一個城市甚至一個校園。可是你應該去南大,因為你要學的專業還是那裏最好。我看著他的眼睛,我說:顧煦,記得給我寫信。

就這樣,9月的時候我和顧煦走向不同的城市。送他走的那天,我在站台上對自己說,就讓曾經的一切風幹吧,誰讓你們離的那麼遠,誰讓那個遙遠的城市裏,在他的身邊有那麼多優秀的女孩子?然後,我看列車駛遠,直到消失。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10月,我生日的時候收到寄自遠方的信。信真的短,隻有幾個字。顧煦漂亮的字跡在馨香中道:葉萱,在這個城市,很想很想你。於是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喜歡你。

那是我第二次為這個男孩流淚,而後,我成為了顧煦的女朋友。後來,我在一篇文章裏寫:如果你肯為一個男孩流兩次淚,那麼,你要問自己,你是不是有些喜歡他?

初戀,就這樣在那個季節裏綻放出最美麗的花。

時至今日,我必須承認,那是我記憶中最燦爛的風景。那些初戀的心事,是我日記本上永遠的珍藏。那個叫顧煦的男孩,是我今生都無法忘記的人。

那個時候,逢寒暑假總是我先回家。因此,寂寞的站台上,總是有我期待的身影。我翹首期盼,眼也不眨地看著遠方火車將出現的方向,看著那個小小的點漸漸地變大,漸漸停下。

然後,看見顧煦,他微笑著,走近我。

那種快樂,就在頃刻間膨脹,讓我以為,這就是海枯石爛。

寒假,我替家裏采辦年貨。在超市裏,我買東西他拎筐,幸福來得如此平淡而雋永。暑假,我們一起去看那片流光溢彩的海,看那些翻滾的浪花和金色的夕陽,看海麵上白的海鷗白的船。

那個時候還不會說什麼天長地久的話,隻是知道,在遠遠地延伸到海裏的棧橋上,隻有我們兩個人,隻有我們。

天與地,陸與海,統統可以不存在。

那個時候我想,我是一個多麼幸福的女孩子啊。我有不錯的學業,有溫暖的家。

還有顧煦,他是個多麼優秀的男生,又有多少女生喜歡他。可是,在他心裏,隻有我一個。

20歲的花,就這樣開得肆意而奪目!

可是一年後,在我升上大二的那年秋天,這朵花過早地凋謝了。

直到今天,我始終承認,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顧煦說:顧煦,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