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先上車後買票”的補票手續終於完成了,李亨成為貨真價實的皇帝。
在李亨成為真正皇帝的同時,李隆基的太上皇生涯也正式開始了,他成為繼高祖李淵、睿宗李旦之後唐朝第三位太上皇,他們都是被兒子提前搶班奪權,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從此之後,李隆基存在的價值就是為白居易的《長恨歌》提供素材,僅此而已!
有賞有罰
補齊了當皇帝的全部手續,李亨開始秋後算賬。
秋後算賬,有賞有罰,於是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哭笑不得。
賞罰之前,李亨宣布大赦天下,不過安祿山及其同黨、李林甫、王 、楊國忠並不在被赦免行列,他們被李亨牢牢地釘在恥辱柱上。
接下來,是賞:
廣平王李俶晉封楚王;
郭子儀加封司徒;
李光弼加封司空;
高力士、陳玄禮等護送李隆基到蜀郡的官員,裴冕等跟隨李亨到靈武郡的官員全部加官晉爵;
忠於王事的李憕、盧奕、顏杲卿、袁履謙、許遠、張巡、張介然、蔣清、龐堅等一律追贈官職,同時授予他們的子孫官職;
陣亡將士家屬,一律免除田賦、勞役兩年。
長長的賞賜名單中,沒有當年的哥舒翰,也沒有當年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在以成敗論英雄的背景下,他們曾經的功勞都被遺忘了,他們的功績都被封存到曆史的雲煙之中。
相比於哥舒翰、高仙芝,有一個人更慘。
上黨節度使程千裏。
程千裏是唐朝一員名將,安史之亂時他負責鎮守上黨,由於上黨地理位置重要,叛軍屢屢攻擊,都被程千裏打退。
不甘心失敗的叛軍又一次卷土重來,領頭是曾經與史思明一起圍攻太原的蔡希德。
公元七五七年九月二日,蔡希德率領少量騎兵到上黨城下挑戰,程千裏毫不示弱,率領一百名騎兵出城迎戰。
程千裏率一百名騎兵向蔡希德撲了過去,他想擒賊先擒王。
就在程千裏快追上蔡希德時,蔡希德的援兵到了,程千裏勒住了馬,轉身回城。
這下形勢逆轉,程千裏在前麵跑,蔡希德在後麵追。
跑到上黨城下,士兵早早放下了吊橋,程千裏驅馬上了吊橋,過了吊橋,他就化險為夷。
這時,意外發生了。
吊橋居然塌了。
程千裏連人帶馬掉進了壕溝,不幸成了蔡希德的俘虜。
程千裏仰天長歎一聲,對已經過了吊橋的麾下騎兵說:“我不幸落到這步田地,這是天意!回去告訴諸位將軍,好好守城,寧可失去我這位主帥,也不能失去上黨城!”
騎兵含淚而去,把程千裏的話傳進了上黨城。
眼看程千裏被自己生擒,蔡希德以為攻城的機會來了,立刻揮軍攻打。
打了半天,上黨城固若金湯,比以前還難打。
程千裏的話起了作用。
久攻不下的蔡希德引兵退去,將程千裏押送到洛陽,安慶緒給程千裏加了一個榮譽性的官職:特進,然後便把程千裏囚禁了起來。
等到安慶緒放棄洛陽時,程千裏與哥舒翰一起被殺害,沒能等來洛陽光複的一天。
這次被俘,成為程千裏一生的汙點,以往功績被徹底抹殺,雖然他同樣忠於王事,但他卻被刻意淡忘了。
如果程千裏當場就義,他會被視作英雄,而他有過一段被俘經曆,於是就變成了“狗熊”,這就是中國傳統的一個荒誕邏輯。
實際上,隻要被俘之後保持氣節,沒有做有害國家和民族的事情,同樣應該視作英雄。
可惜,多數朝代做不到這一點。
發完賞賜的紅包,該到了處罰的時刻。
如何處理那些投降安祿山的前政府官員,李亨頭疼不已,一時無法定下基調,索性暫且羈押起來,由政府士兵嚴加看管。
李亨指定的羈押地很有講究,不是別處,正是奸相楊國忠的舊宅。
不久,李亨指定禮部尚書李峴、兵部侍郎呂諲為皇家特別法庭法官,會同禦史大夫崔器一同審理陳希烈等投敵叛逆案。
這個審判組合很有意思,崔器、呂諲為人苛刻,李峴為人寬仁,如此一個搭配,有點猴吃麻花——滿擰的意思。
說滿擰,滿擰馬上就來。
經過審判,崔器、呂諲得出了自己的結論,給李亨上了一道奏疏:
那些在叛軍政府當官的前政府官員,屬於叛國投敵,應該一律處死!
如果這個奏疏得到批準,幾百人將命喪黃泉,其中就包括詩佛王維。
李亨看了奏疏,準備同意,他想一了百了,省得麻煩。
這時,李峴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