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輔國相比,程元振的手更長,心更黑,害死山南東道節度使來瑱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不過,跟李輔國相比,程元振的智商似乎不太夠,他居然敢把十萬火急的軍情當成兒戲,僅此一點,足以證明他是一個低能兒。
程元振總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卻沒有想到,紙總有一天會包不住火,當長安淪陷已經近在眼前,你還瞞得下去嗎?
從李豫逃出長安那一刻起,程元振下台的伏筆便埋下了,沒有一個皇帝會容忍程元振這樣的宦官,欺上瞞下不是不可以,但欺上瞞下到了國都都要失守的地步,再大度的皇帝也包容不了。
李豫忍而不發,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李豫一行抵達陝州後,彈劾程元振的奏疏到了,上奏人是太常博士(祭祀部祭祀官)柳伉。
奏疏中,柳伉詳細羅列了程元振的罪行,並且一針見血地指出程元振導致的惡果:崤山以東沒有一個節度使率兵勤王。
奏疏寫得洋洋灑灑,李豫讀得戰戰兢兢,柳伉的筆鋒已經觸及到他的內心深處,這些問題他自己也曾想過,隻是沒有想得那麼深刻。
現在來看,這一年多來重用程元振完全是一個敗筆,他不僅一手遮天,而且殘害忠良,以致關鍵時刻崤山以東居然沒有節度使勤王,這不是要把皇帝推進孤家寡人的境地嗎?
李豫搖了搖頭,程元振,到你下課的時候了。
換作別人,李豫可能會追加一紙詔書:賜死,就像當初他對待李輔國一樣。(李輔國還沒撈著“賜死”,而是被砍死)
然而,對程元振,他下不去手,畢竟程元振當年擁立有功,而且沒有李輔國那麼跋扈。
還是網開一麵吧!
公元七六三年十一月二日,李豫下詔,解除程元振所有官職,遣送回老家(陝西三原)安置。
到這一步,程元振就該安靜走開了,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程元振並不甘心,遣送回老家後,他又鬧出了一段插曲。
在聽說李豫重返長安後,程元振喬裝打扮,男扮女裝,悄悄地從三原溜進了長安城。按照他的設想,他準備在皇宮上下活動一番,爭取複出,為皇室繼續發揮餘熱。
程元振以為自己做得很隱秘,不料還是被京兆府察覺了,一心準備複出的程元振又被抓了起來,等待李豫的進一步處理。
李豫得知消息,有些惱火,便下令將程元振永遠流放溱州(重慶綦江)。
然而,李豫終究念及程元振有擁立之功,不久,再次下詔,將程元振貶到江陵安置。
到此時,程元振徹底退出曆史舞台,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行繼續在那個舞台上表演,而他,徹底淪為一個有心無力的看客。
如果能跑到時間的前麵,他的繼任者應該羨慕程元振,因為繼任者的人生結局還遠不如程元振呢!
隻是當局者迷,他們看不到未來,隻看得到現在。
接替程元振的是個熟人,宦官魚朝恩。
在程元振接替李輔國時,我的評價是“烏鴉換崗”,現在魚朝恩接替程元振,評價延續,依舊是烏鴉換崗。
魚朝恩之所以能順利接替程元振,還得感謝李豫的倉皇東巡。
李豫從長安倉皇逃出後,先到了華州(陝西華縣)。在華州,李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隨行官員一哄而散,沒有一個官員來照顧李豫飲食起居,隨行的士兵即便勉強在崗,也是一個個強忍饑餓,麵露不滿。
經曆過七年前的逃難,李豫知道自己正處在危險的邊緣,一旦禁軍中有人趁機作亂,他這個皇帝隨時有可能發生危險。
李豫不敢多想,隻能乞求一路平平安安,順利抵達陝州。
就在李豫饑寒交迫、心驚膽戰時,魚朝恩出現了,他率領神策軍前來接駕。
魚朝恩的出現,一下幫李豫解了圍,李豫當晚便入住魚朝恩的神策軍大營,心中不由得對魚朝恩產生了好感。
關鍵時刻,一句頂一萬句;關鍵時刻,一件好事頂一萬件。
魚朝恩憑借迎駕這一件“大功”,贏得了李豫的絕對信任。在程元振落馬後,李豫將魚朝恩扶上了馬,出任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掌管皇家禁軍。魚朝恩一躍成為皇宮之中最紅的宦官,超過了李輔國,也超過了程元振。
自古以來,皇帝就是如此悲哀,他們最信得過的隻有宦官,當一個宦官失去信任,他們隻能去尋找下一個,如同黑瞎子掰玉米一樣,一個接著一個。
重返長安的李豫以為自此會與好運相伴,然而,這隻是一廂情願。
不久,戰事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