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市開通之後,由侍郎史道主管。俺答驅馬來到城下,起初還按照馬匹的質量給價,不失信用。後來卻屢次用羸馬搪塞,硬是索要高價,邊吏一旦挑剔,馬上喧嘩不已。有時在大同互市,就去侵略宣府;在宣府互市,就轉而騷擾大同;甚至早上互市,傍晚侵略,並將賣出去的羸馬一並掠去。大同巡按禦史李逢時一再上疏,說互市必將釀成大禍。兵部尚書趙錦也遞上禦敵的方略。世宗這才讓仇鸞督兵出塞,前去討伐俺答。
仇鸞本來認嚴嵩為義父,一切行為都由嚴嵩暗中庇護。自從總督京營以後,權力與嚴嵩相差無幾,免不得驕傲起來,將嚴嵩拋在腦後。嚴嵩抱怨他負恩,曾遞上密奏誣陷仇鸞,仇鸞也密奏嚴嵩父子貪贓枉法、驕縱妄為。於是世宗漸漸開始疏遠嚴嵩,隻命徐階、李本等人到西宮值班,嚴嵩不得入內。嚴嵩更加憎恨仇鸞。後來世宗命仇鸞出兵,嚴嵩料定仇鸞膽怯,就唆使朝中大臣請旨督促。可恨這仇鸞身為大將,卻從來沒有和外寇正麵交鋒過,一直靠著時義、侯宗等人買通俺答,遮掩過去。此刻奉命北征,他是無謀無勇,如何行軍?況且這次有嚴嵩作對,老法子統統用不著,又不能托詞不去,隻好硬著頭皮,麾兵出師。途中緩一天,是一天;挨一刻,算一刻。不料警報頻頻傳來,邊境的局勢越來越嚴峻,大同中軍指揮王恭戰死在管家堡,寧遠備禦官王相戰死在遼東衛。朝旨又嚴厲得很,把大同總兵徐仁、遊擊劉潭等人一概拿問,巡撫都禦史何思革職為民。俗語說兔死狐悲,這下子仇鸞越發氣短。好不容易走到關外,探聽到俺答的部眾駐紮在威寧海,他居然想出一計,乘敵不備掩殺過去,於是率兵疾走。剛到貓兒莊,就聽到兩旁的呼哨陡然響起,霎時間擁出兩路人馬,都持刀挺戟,旋風般殺來。仇鸞叫了聲不好,馬上策馬逃跑。部下見大帥一走,哪還有心思戀戰,紛紛棄甲而逃,結果被敵兵切菜一般舉刀亂砍,搶了物資便走。不一會兒工夫,敵兵已經去得無影無蹤了。仇鸞逃了一段路,才有偵騎來報,說:“那些隻是俺答的遊擊隊,並不是全部的敵寇,請大帥不必驚慌。”仇鸞聽了這話,又羞又恨,斥退了探子,回到關中。
仇鸞憂憤成疾,背上竟然生出一個毒瘡,忍不住疼,早晚呼號。他本來準備上疏辭官,可看著那將軍的大印又戀戀不舍,隻好一味拖延過去。偏偏禮部尚書徐階參劾仇鸞的罪狀,兵部尚書趙錦又奏稱:“強敵壓境,大將軍仇鸞卻因病不能出兵,萬一敵寇長驅直下,則禍害不小,臣願率兵前去,代替仇鸞征討。”這下子,說得世宗著急起來,馬上給兵部頒詔,以尚書不便輕出為由,令侍郎蔣應奎暫時管理兵政,總兵陳時接替仇鸞的職務。可這大將軍的印章還在仇鸞手裏,就命趙錦收回。仇鸞得到消息之後,馬上返回京城,在家中養病。趙錦在夜裏親自拜訪,手持聖旨要取回大印。仇鸞這時已經一病不起,聽到聖旨後,“哎喲”了一聲,倒在床榻之上,頓時毒瘡迸裂,氣息奄奄。家人慌了手腳,急忙將仇鸞叫醒。仇鸞睜開眼睛一看,禁不住淚流兩行。等到將大印交出,趙錦離開,仇鸞立即斷氣而亡。
世宗這時已經知道仇鸞奸詐,就派都督陸炳秘密調查。正巧仇鸞的舊部時義、侯榮等人冒功被升為錦衣衛指揮等官,聽說仇鸞病死,料定自己難以安居,竟然逃出居庸關,想去投奔俺答。陸炳得知後,急忙給關吏送信,請他們發兵緝拿仇鸞的部下。時義、侯榮等人正要出關,被關吏一同扣押,送到京師。經法司審訊,二人將仇鸞勾結敵虜,私自納賄的事情一一招了出來。當時,世宗大怒,竟然剖棺戮屍,並捉拿仇鸞的父母妻兒,以及時義、侯榮等人一同處斬。隨後又宣告天下,立即罷除馬市。俺答聽說後,稍稍引退。世宗又命宣大總督蘇佑與巡撫侯鉞、總兵吳瑛等人出師北伐。侯鉞率領一萬多人出塞,襲擊俺答。誰知俺答已經預先得知,設下埋伏等待,等侯鉞的兵馬一到,立即殺出,殺死把總劉欽等七人,士兵更是死傷不計其數。侯鉞等人拚命逃脫,才算保全了性命。後來,俺答又侵犯大同,副總兵郭都率兵出戰,因為孤軍無援,再次戰敗。侯鉞被逮捕到京城,削職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