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全國流行搖滾青年,西安更甚。那一批朋克青年都以病孩子的姿態,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他們統一地擁有頹廢的表情,蓄著零亂的長發,說話聲音嘶啞,表述情感狂野,恨不得用聲音將他們充滿不滿的世界夷為平地,他們成為那個時代的先鋒,而元浩離,是先鋒中的一個。
曾經聽過無數女人描述過看元浩離唱歌時候的震撼,她們為他瘋狂。她們對他,充滿了頂禮膜拜。
我卻一次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地看過他的精彩。直到現在都沒有,但是我不遺憾。
我看到的元浩離,和任何人的描述都劃不上等號,除了外表,是那樣符合著先鋒的頹廢青年。
他喜歡在那堆已經積累成山的樂譜中抬起頭來,對我說,大貓,幫我找那首歌。
大貓是我,我是元浩離的大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給我一個如此奇怪的稱號。我那時候不過是一個蒼白的少女,夢裏花落知多少的惆悵和綠肥紅瘦幾時休的青澀。簡單蒼白得沒有一絲雜質。
大貓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為朋克青年找歌。在他那個不足十平方的家裏。那時候陽光總是照耀不到我們身上,偶然有一線光亮走錯了方向,也會及時地抽身逃跑。元浩離的房間朝北,終日地陰霾濕冷。
元浩離是丹東人,朝鮮族,他的眼神寂寞而淡薄,充滿了異鄉人的寡淡,而就是他那樣特別的樣子,將感情的潮水,理直氣壯地推向了那個年代整日作夢的我,我手腳並用都無抵抗能力,並且沾沾自喜。因為,我終於在最好的年紀,做著一個流浪歌手的情人。
4 流浪歌手的情人
元浩離非常不喜歡講話。經常是一天都不說一句話。
吉它才是他唯一的情人。
可是,當我們不見麵的時候,他卻又有那麼多的話題可說,他甚至一次在電話裏給我朗誦他寫的一個黑暗的小說。他的小說非常灰暗,閉塞,充滿苦悶,又字字句句荒誕不經,我會在他興高采烈地朗誦聲裏突然恍惚,這是那個元浩離嗎?我熟悉著的那個納於言的男人?我到現在還弄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孩子,究竟哪一種形態,才是最真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