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瑜拍拍手,吉普車的後備箱被打開,杜偉憲的屍體就這樣在我們猝不及防下被抬了出來,雖然蓋著白布。“我靠!你特麼跟死人一輛車!”原來,陳嘉瑜是送杜偉憲的屍體回來的。
杜偉憲死了,匆匆走完了他不算長久的一生,一切罪孽也隨著杜偉憲的死亡煙消雲散,蓋棺定論,死亡有時候的確是最有效、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因為法律可以判人死刑,但卻拿死人毫無辦法。杜偉憲的死沒有花圈滿地的靈堂,沒有低沉悲愴的哀樂,沒有和尚道士的超度,更沒有聯合國正兒八經的降半旗致敬,有的隻是我跟強子無邊無際的嘲笑和無窮無盡的疑惑。
“媽呀,這是哪路神仙的傑作啊,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不對,是欺負死人的。”從看到杜偉憲的死狀那一刻起,強子的笑聲就沒有中斷過,還不時地抹著因大笑而流出的眼淚。我則歎道:“一代流氓惡棍,西安山村一霸,這種死法實在是......”然後噗呲一聲終究沒忍住,放肆狂笑。陳嘉瑜擰著眉頭不滿道:“帶你們來可不是讓你們來看笑話的。”可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嘲笑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杜偉憲的死法很蹊蹺,也很搞笑:他的臉上淚水充盈,還帶著苦苦哀求的表情,由於四肢被一根繩子捆在了一起,整個人跟大蝦一下拱了起來,身上片衣不沾,唯一的裝飾就是那柄準確戳入心髒的匕首和被插進菊花裏的那一根大蔥!
陳嘉瑜畢竟是個女人,臉子薄,無視我跟強子再多看一會兒的請求就命人匆匆蓋上了毯子,示意下麵的人把屍體抬進去:“屍體是在一個山溝裏發現的,當時傷口還冒著血,應該死了沒多久,從我們已有掌握的信息來看,匕首上沒有任何指紋,隻發現了棉手套的痕跡。”陳嘉瑜停頓了一下,皺著眉頭似乎不想再說了,“那根大蔥很新鮮,應該是今天的。”此話一出,果然順利引起了我和強子的群嘲。“我還要回去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然後跳上車,用眼神示意我們。
“有懷疑對象嗎?”我勉強止住笑聲,拉開車門道。陳嘉瑜搖搖頭:“凶手辦事很幹淨,現在暫時一點沒頭緒。”“辦事這麼幹淨利落,至少說明凶手是個老手。”我道。“嗨,杜偉憲這樣的人,沒個幾十個天天咒他死的仇家算對不起他了,一個個查不就行了。”強子不以為意。
“你也說了是咒他死,他們可沒那個膽子下手。”陳嘉瑜搖搖頭,“雖然杜偉憲仇家遍地,對手滿山,但真正敢跟他叫板的也就那麼幾個,最有可能的葉俊騰還被我們盯得死死的,其他的就算有仇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
“葉俊騰,天機門老二?”上次聽王靜說起我就懷疑,這是陳嘉瑜又提起這個名字,我忍不住好奇道。陳嘉瑜點點頭:“這幾年杜偉憲上升速度太快,已經隱隱威脅到葉俊騰在天機門的地位了,再加上他又在朱晉三手下待過,這讓葉俊騰很忌憚吧,朱晉三這幾年一直在休養,眼看有退出的趨勢,在這緊要關頭,萬一老大想把老三推上去,兩人聯手了,葉老二不就成漢堡包裏的那片肉了。”
莫名的,我想起了楊福才,這位二當家的估計心情跟葉俊騰差不多吧,老二難當啊!雖說是一人之下,但時時刻刻得防著下麵人的背後捅刀,還得想方設法表忠心,證明自己不想當老大。“不想當老大的老二都不是好流氓。”我低頭道。
饅頭山還是那座饅頭山,無草無樹,低矮光禿,隻是現在比起平日裏熱鬧了許多,山腳下,窯洞旁大大小小停滿了數輛掛著軍方車牌的汽車,我們的吉普車也停在了離現場不遠的這裏,下車往山的深處走一段,就能看到長長的被圍起來的隔離線,這一般是死了人用來封鎖現場的,彎腰繞過隔離線,一群人或蹲或站各自忙碌著手中的事,隻有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個身形魁梧,膀大腰圓,見了我們露出一排標誌性的黃牙,他就是“竊取”我們勝利果實,也是接我們出去的梁鐵彪,特課西北負責人。還有一個五短身材,佝僂著背,滿頭華發觸目驚心,微微顫顫著杵在風中,好像隨時都有被刮跑的危險。
“他是我們特課的新任老大,你們放機靈點兒!”梁鐵彪見我們過來上前一步,悄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