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時節,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水麵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地麵也還沒熱乎,太陽就匆匆忙忙沉入了地平線。山峰的陰影借著微弱的亮光倒影在酉水上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最終和夜色混為一談,又被月亮的光暈染成了銀灰色。山嵐風帶著厚重的涼意,夾帶著白色霧氣吹進我們的衣服褲襠。
“快生火!”郭毅牙齒打著架,使勁兒摩擦了一下雙手說道。從酉水裏剛撈出來不久的我們衣服都還未幹,頭發一綹一綹的搭在額頭上,涼風的效果成倍的體現在我們身上,整個身子被風澆了一個透心涼,雞皮疙瘩那是一層接著一層,綿綿不絕。所以當溫暖的火光映射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猶如新生。
“老魯到底是什麼人?”借著取暖吃飯的機會,我問道。對於至始至終被蒙在鼓裏的感覺,我終究還是有一點不爽。“看長相不就知道了。”沒了美味熱乎的飯菜,我們隻好嚼著能量棒,郭毅也不例外,“他之前是一個職業養屍人。”
“這跟長相有什麼關係?”強子不解道。
“其實養屍人往往有著另外一個身份——趕屍人,想要成為趕屍人有一個十分奇怪的條件,就是要長得醜,麵如鍋蓋,形如麻袋是最好不過了,據說是為了在趕屍過程中讓那些屍體誤以為是同伴。嘿嘿,在我看來,那純碎是他們自欺欺人而已,長得好的就算做牛做馬,做雞做鴨也不會想著去跟死人打交道吧。”郭毅的不屑寫在了臉上,早就將老魯的廚藝連同幫我們找到養屍地的功勞忘的一幹二淨,可能在他眼裏,除了林墨,所有人都一樣,離開了就離開了,無傷大雅。這又是一個唐菲兒似得人物!
“關於魯達明我就知道這些。”看到我和強子略帶不信任的眼神,郭毅攤開手,“我發誓我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既然魯達明自己都沒說,我也沒必要主動說出來不是嗎?”在人麵前嚼人家舌根的確不是太妥當。
“那總可以告訴我們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吧?”我目光灼灼的盯著郭毅,要不是老魯這麼一說,我跟強子到現在也不會知道要找的是一座秦墓。
郭毅看了看魏明樂,魏明樂似有感應一般,挪了開去:“我知道的肯定沒你多,還是你來說吧。”郭毅這才歎口氣道:“我們五個人在出發前各有分工,老魯負責定位,他在湘西學過養屍趕屍,對這裏的地形最熟悉,魏明樂是隊長,負責進入墓地後的搜尋工作,你們兩個是苦力,呃,墨姐原話就是這樣的,負責搬運,所以沒必要什麼都知道,至於我......”
“負責監督我們是吧?不然怎麼對得起林墨那一聲‘小郭’呢。”我內心窩火的很,林墨那個小雜婊真把我們當個糞了!“猴子,我怎麼有種想打人的衝動啊?”強子握著拳頭的手劈裏啪啦響。
“衝動是魔鬼,勸你們別衝動,你們打不過我的。”郭毅伸手道,然後一拳揮出,原本燃得正歡的火焰一下子熄滅了!“就算兩個人一起也一樣。”見我們默不作聲,郭毅又溫柔道:“隻要你們好好做事,墨姐答應你們的就一定算數。你看,搬東西而已是個人都會,墨姐卻讓你們來,你們不應該感到很值得嗎?”
“操!什麼狗屁邏輯!照這麼說林墨讓你吃屎你應該感到榮幸了?”強子怒道。“強子趕緊過來生火!”雖然不甚清楚,但我還是能依稀辨別出郭毅那一直往下沉的臉,趕緊拉過強子。就憑剛才郭毅露的那一手,我就明白強子跟他單挑沒戲。之後的時間,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氣氛已經僵到了極點,虧得天色已晚,我們不需要看彼此之間的眼神,不然估計尷尬更甚。這一夜,我們都早早睡了,沒人提守夜的事,死誰誰倒黴!我暗罵一聲。
第二天中午,水麵上白如潮水的白毛屍體基本不見了蹤跡,經過這麼久的時間,即便真是萬人坑,裏麵的屍體也應該被河水衝刷的差不過了。郭毅像是昨晚屁事沒有一樣,立刻招呼我們往“丫”字型的那個轉折口走去。讓我心裏痛罵這小白臉沒皮沒臉,臭不要臉。
“真是要感謝前幾天的那場大雨,不然還真不一定能這麼快找到。”郭毅已經忘了那天大雨給我們帶來的痛苦,心裏隻有感謝。“丫”字型的另一側,一大片傾倒的樹木被埋在泥土中,顯然前幾天的大雨使得這裏的山體發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滑坡。正是借著這次滑坡,那個被埋的很隱蔽的養屍地才得以重現天日,公之於我們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