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呼哧……呼哧……”
少年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喊，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汗如雨下，將頭發都浸濕成一綹一綹的，黏在臉上，如同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有些驚疑不定的環顧著四周。
一縷陽光透過竹床的縫隙照射進來，讓小屋充滿了溫馨的氣息。這是一間竹屋，竹床、竹桌、竹凳，仔細一看，連牆壁和門窗也都是竹子的。
竹床上麵有一床很小的被褥，沒有整理，亂糟糟的團在一起，少年的雙腿還伸在被子裏麵。
“我又做那個噩夢了，到底那個頭頂漫天雲朵，日月為其雙目，身上覆蓋著大嶽，體內流淌著大川，手持雕花巨斧的巨人是誰？還有那個饅頭血紅長發的男人又是誰？他為什麼要殺死那個巨人，他為什麼又要殺死我？還有那隻頭生雙角，全身覆蓋著鱗片，腹下生有四肢的大蛇，是龍嗎？那些全身長著金刺的大鳥又是什麼？還有……，如果我足夠厲害，我就到我的夢裏去把它們都在我的夢裏趕走。”
少年喃喃自語，充滿著幻想，而後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說道：“哎！可是娘不讓我練武，這輩子恐怕是沒戲了。”
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做這個噩夢了，每次都被它嚇醒。
“陳陌，吃飯了！”
外麵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知道了，娘！”
少年趕緊回答，隨手將一件青布白花的小衫套在身上。
時間過了不久。
一條山村小路，四周長滿了高高的馬蓮草，中間還夾雜著幾棵不算高大的樹木，突然，一個身材臃腫的婦人在那些樹木中間竄出。
婦人身著一件略顯瘦小的素淡衣裙，頭上長發盤起，打成一個髻安靜的躺在後腦，隻在左耳邊留了一小撮頭發垂落下來，額頭上泛著晶瑩汗珠，大眼睛周圍布滿了歲月風霜的刻痕，不難想象，她年輕的時候也定是一個讓人驚歎的美人。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說什麼來著，不許去偷看他們練武，你就是不聽，那些醫書，你都看會了嗎？”
此時的婦人，步伐明快，手裏拿著一根雞毛撣子，正在追著離她不太遠處，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少年。
“娘！我不要看書，我要練武。”
少年身子略顯羸弱，穿著一件青布白花的小衫，滿頭烏黑的長發被一根草繩簡單的攏起，大眼睛如同黑寶石般靈動，此時他正回過頭，滿臉的淘氣和頑皮，看著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婦人，大聲喊道。
“練，練什麼武，練武，你爹的遺訓你都忘了嗎？”
婦人明顯平時缺乏運動，現在跑了幾步道，氣也有些跟不上，豐腴的身體起伏的厲害，連帶著腰間的贅肉也一顫一顫的。
“你每天都說爹的遺訓，我連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少年見婦人走過來，又向前小跑了幾步說道。
“你爹沒的早，拋下咱們娘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現在你還氣我。我死了算了，我……嗚嗚嗚……”
婦人見追不上少年，也不再追，索性坐在一棵大樹旁，一邊說，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娘！你又騙我，每次你都哭，每次都被你抓住，這次我才不會上當了。”
少年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動，一雙小手托著兩腮，蹲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娘親，卻是完全沒有過去承認錯誤的意思。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撞死算了，丈夫死的早，留下我一個人守寡，就連兒子也氣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不活了，嗚嗚嗚……”
婦人見少年不為所動，卻是哭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說，腦袋卻是不停的磕在旁邊的一棵小樹上。
少年有些急了，站起身子，猶豫著。
他雖然不想被他娘抓回去讀書，但也不想他娘這樣一直撞樹，以往他娘總能用一些辦法將他騙過去，然後抓住，他不知道，這一次，他娘是不是同樣故意演戲來騙他。
可他看了一會兒，婦人似乎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哭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傷心。
“娘！我錯了，我回去讀書，你別再撞了，會撞破頭的。”
少年瘋了一樣跑過去，抱住婦人。
“哼！小鬼頭，就不信你娘死在你麵前你都不過來。”
婦人見少年過來，卻是反手一把將少年抓住，反觀婦人的額頭，哪裏有半點碰撞的痕跡，倒是一隻手的手背有些泛紅罷了。
“娘！你又騙我，你這樣會把我對你的感情騙光的。”
少年掙紮著說道。
“陳陌，你看著我！”
婦人蹲在地上，用力的抓著少年的兩肩，嚴肅的說道。
少年見婦人板起了臉，也不敢再掙紮，眼睛中閃過一絲慧黠的神色，旋即將婦人盯著，認真的聽著來自娘親的淳淳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