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們好……”開車人的表情充滿好奇和疑惑,他們似乎在想,在這山溝溝裏,怎麼就居然看到了兩張略帶焦慮的亞洲麵孔?

“我們迷路了,”對於我來說,終於又見到一個好人,“我們在找一個叫蒂姆的人,你認識嗎?”

“蒂姆?我當然認識,”開車人的語速很快而且有很濃重的口音,“你往前開大約一英裏,在第三個路口右拐,就會看到一片樹林。穿過樹林,在一個白色房子前右拐,接著往前開,會有一個路牌,沿著路牌上的方向一直開,當你看到一個綠色的圍欄就左轉,然後一直開就是蒂姆家。”(其實我當時根本記不清楚他所說的線路,上麵記載的是根據後來我走的線路回憶的。)

聽完之後,我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樣的笑容一般是在尷尬的時候用來掩飾自己的窘境。

開車的人似乎理解了我的尷尬,簡單地說了一句:“好吧,跟我來!”

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最終如願找到蒂姆的House,看來美國雖然有壞人,但還是好人多啊!

蒂姆的房子是純木結構,但不是所謂的用原木建造的Log house。牆體由小木片鑲嵌而成,摸上去很柔軟,但據說很耐腐蝕,一百年沒有問題。整體看上去呈深褐色,與四周的樹林融為一體,非常協調。

蒂姆一家其實來自東部“新英格蘭地區”的馬薩諸塞州,離這偏僻的加州北部山區簡直就是“十萬八千裏”。就好比一個東北齊齊哈爾人,居然在雲南個舊的一個山區住著。

我問蒂姆,為什麼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蒂姆說,他曾經是資深驢友,十年前的某一天他來到這裏紮營,第二天早起他看到了一生中最美麗的景色——雲海。回去之後,那令他陶醉的雲海一直讓他念念不忘。於是後來就在這裏買了一塊地,與兒子一起花了兩年時間建起這個House。就這樣,一個在我們中國人看來幾乎異想天開的主意,被兩個普通的美國老百姓給實現了。而在蒂姆看來,他實現了他的“美國夢”,此生無悔。

以前,我以為全世界各國的精英擠破頭往美國移民,無非就是為了富足的生活,其實深入接觸過美國人以後,會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點膚淺,美國之所以有魅力,不僅僅在於它的富足,更在於美國能提供一種“自由”,這“自由”不僅僅是可以敞開嗓門去罵政府,而是隻要你努力,你有足夠的空間去實現各種“異想天開”的“美國夢”。

這裏沒有電力係統、沒有自來水、也沒有手機信號,好在有電話線,但上網還是最古老的56K撥號係統,龜速。飲用水源來自地下水,電是由太陽能電池板提供,沒有太陽的時候隻能用蓄電池的電,蓄電池的電用完了就隻能柴油發電機。雖然不通水電,但絲毫不影響他們過著現代化的生活。

家裏電器一應俱全,一般情況下用沼氣燒飯,極端天氣條件下就用罐裝丙烷代替。

蒂姆家周圍的環境幾乎處於原始狀態,各種動物經常來拜訪,其中也有不速之客,比如說臭鼬。

“你見過臭鼬嗎?”蒂姆問我。

“沒有,我隻是背過這個單詞。”我照實說。

“這家夥會偷吃我們的雞和雞蛋,我們前天抓到一隻。”

我跟著蒂姆來到一個鐵籠子邊,那籠子看上去就像一個體積偏大的捕鼠器,籠子裏一隻黑白相間的動物,正戰戰兢兢地看著我們。當我想靠近它看得更仔細時,它就豎起尾巴,用前爪跺地,似乎在警告我別來攻擊它。

蒂姆拉住我的手臂,對我說:“別靠得太近,如果你靠得太近,臭鼬便會轉過身,噴出一種惡臭的液體。這種液體甚至會讓你短時間失明,強烈的臭味在約3000英尺(約900米)的範圍內都可以聞到。所以絕大部分獵食者,如美洲野貓、美洲豹,除非它們非常饑餓,否則一般都會避開臭鼬。”

“太神奇了,居然能臭到這種程度!”我驚歎道。

“我們美國人喜歡用臭鼬來形容無良政客。”蒂姆笑著說。

美國雖然是微軟、蘋果和穀歌的發源地,但是美國人還是非常熱衷讀書,尤其是美國的中產家庭,幾乎家家都有好幾個大書櫃,而且這些書都有閱讀過的痕跡,可不是純裝飾用的。蒂姆的書什麼門類都有,文學類占了大部分,但也有很多關於農業、木工、電工。我很好奇地問蒂姆以前是不是學工程的,蒂姆聳了聳肩膀自嘲地說:“這些書都是他退休以後才買來看的,沒辦法,誰叫我們住在這荒郊野外呢,什麼都得自己學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