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謐麵色微紅,低眉悄悄看了展雲鵬一眼,不料展雲鵬突然抬頭朝她看來,目光對視,她臉色又是一燙,突然間失去了所有言語。
“抱歉,”展雲鵬訕訕笑道,“在下此次前來孤影山隻為陪同師兄,別無他意。恐怕要辜負二小姐的厚望了。”
寧若不由得心生怒意,“嗬,展公子既然來了,何必出言推辭,難不成我姐姐還配不上你?”
“不,二小姐誤會了。寧謐小姐天人之姿,聰慧無雙,隻是……”頓了頓,展雲鵬仿佛下了重大的決心,和顏道,“隻是在下已經有了心愛之人,不敢再奢求其他。”
這句話如晴天裏陡然劈下的一記驚雷,擊碎了巍峨山嶺、高聳城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頃刻間土崩瓦解,揚塵漫天,最終化為青煙消散在瑟瑟秋風之中。
寧若怔如石像,渾身僵硬,直到沈昱攬住她,她才茫然回神,回頭問沈昱:“公子,他剛才……他剛才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呢。”
“寧若……”
“我沒聽清楚,我沒聽清楚啊……”寧若似失去理智一般,開口卻隻重複這句話。
沈昱下意識將她攬近自己,從容如他也不禁隱隱擔憂起來。看來他還是把寧若想得太過堅強了,無論如何,她始終是個鮮經世事的女子。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或許對她來說,時間將會是最好的答案。
“夜離……”寧若猛然清醒過來,拽著沈昱的衣袖道,“公子,你快讓夜離……”
“夜離根本不是葉滄海的對手,寧若。”
是啊,她怎麼忘了,沈昱早就說過,她和簡寧楓、謝繪翎三個人聯手都不一定是葉滄海的對手,而夜離的武功才略高出簡寧楓。
“嗬,”寧若無奈地發笑,“放眼此處,唯一能與葉滄海抗衡的恐怕也隻有展雲鵬了。”
沈昱搖頭:“不,還有一人。”
“你是說……”
“對,睿王。”
率京都玄天營三千精兵擊垮戎國五萬虎狼之師的睿王;大敗宿國第一勇士,並以此為賭約收回明武二十三年被迫割讓給宿國的珧辭、涵陰兩座城池的睿王;平定北疆叛亂,生擒被稱為“大漠狂鷹”的叛軍首領伊爾帕的睿王……
寧若苦笑。這樣的睿王,武功應該不在葉滄海之下,或許還更勝一籌。可是,這樣的睿王永遠隻屬於沈晚歌一人!
睿王身份特殊,若真打敗了葉滄海,不娶寧謐難堵悠悠眾口。再者,睿王本就功高蓋主,他若出手,早就懷疑他有謀反之心的皇帝定會以為他有意將驚鴻山莊收入囊中,而驚鴻山莊富可敵國,當朝武將中又有不少是澹台謙的舊部,如此一來,他的勢力無疑會更加龐大,皇帝又豈會善罷甘休。
“公子說笑了,睿王是萬萬不可的。”
沈昱點點頭:“你說得對,睿王萬萬不可。所以我們隻能靜觀其變。”
“既然展公子已有……”寧謐極力擠出笑容,“已有心上人,寧謐怎會勉強。寧若自小被慣壞了,口無遮攔,還望展公子不要怪罪。”
如此簡短的一句話,開口時,世間還是茫茫滄海;閉口時,萬物卻已化作桑田。寧謐勉強支撐著表麵微笑,沒人能看見,此刻她心裏已是一片死灰。若非謝繪翎和阿汐在後麵扶著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站立。
葉滄海,這個陌生的名字尤為刺耳。寧謐強迫自己與他對視,然而才他看了一眼,她準備好的所有話頓時噎在喉間,哽得她一陣生疼。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和葉滄海明明是第一次相見,心裏卻總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葉公子,”澹台明宇道,“既然如此,舍妹就托付與你了。”
葉滄海充耳不聞,他慢慢走向寧謐,每走近一步,寧謐的心跳就快一下,等他近在咫尺,她也不知怎的就開了口:“你,你的傷沒事吧?”
聲音低而顫,也隻有離她最近的幾人聽到了這句話。
“你怕我?”葉滄海答非所問,繼而又淡淡道,“放心,我不會娶你的。”
“我……”
澹台明宇擋在寧謐身前,揚眉道:“葉公子,我澹台明宇堂堂驚鴻山莊莊主,自是說一不二,今日將睿王請來也是為了做個公證。所以,不管你是殺人凶手也好,死囚逃犯也罷,你既然打敗了所有人,澹台寧謐就是你的妻子!無論你認還是不認!”
“哥,你怎麼能這樣說?”寧若掙脫沈昱的手,再也忍不住心中憤懣,大聲道,“澹台寧謐她是你的妹妹,不是禮物,不是說送給誰就送給誰的!你怎麼能把她嫁給一個連親生父親和兄長都能狠心殺害的魔鬼?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寧若……”
“說什麼言而有信,說一不二,真是冠冕堂皇!你隻不過是為何維護你和整個澹台家的麵子而已!難道姐姐在你心中的分量還沒有麵子來得重要?如果真是這樣,你和葉滄海有什麼區別!”
“啪——”
火辣辣的疼痛之後,隻留下鮮紅的五個指印。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幹女子更是驚叫出聲。
寧若捂著左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澹台明宇:“你打我?”
“寧若,你哥哥他其實……”謝繪翎安慰她,卻被她生生打斷。
“你從來都沒罵過我,今天因為葉滄海,你卻打我?”寧若冷笑,一把推開身邊眾人,狂奔而去。
“寧若……”
“小姐——”
謝繪翎和卿宜在她身後大叫,她卻置若罔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