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的火海和燃燒的屍體成了停留在寧若和杜采薇心中的最後一個畫麵,但寧若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提到青冥宮之戰的時候,杜采薇原本淡然的眼神也有了動容,曾經的過往,那段交織著愛恨情仇的記憶如江水在她瞳仁深處流淌著。
有了杜采薇的陪伴,浮水河行舟的日子變得不再那麼難熬。五天後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劃破江麵上的薄暮,船終於到達了曹州的港口。
聽著岸上嘈雜的聲音,寧若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江上一日,人間仿佛已千年。若真是這樣也好啊,她就可以永遠逃避不想麵對的那些事。
甲板上人來人往,工人們開始卸貨。寧若又在人群中看到那個曾撞到他的中年男子,他還是和上次一樣,扛著箱子從寧若身邊經過,看見她的時候,恭敬地朝她點頭微笑。陽光打在他黝黑的皮膚上,質樸憨厚。寧若心底有種暖暖的感覺,也回以一笑。
“寧若。”杜采薇行至船頭,“我要走了,你保重,希望還能有再見麵的時候。”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山莊?”寧若有些失望。杜采薇醫術高超,心思細膩,有了她的幫助一定會事半功倍。
“不了,以後再說吧。”杜采薇垂眉而笑,陽光從她濃密的睫毛間穿過,泛著柔和的金光。
寧若仔細盯著杜采薇看,正出神,杜采薇突然目光一滯,死死盯著前方某處。順著她的目光,寧若看見一隻藍白二色相間的蝴蝶悠閑地從旁飛過,穿透了雲間灑下的光漏。
“冥蝶……”杜采薇臉色刷白,“她回來了?不,不可能……”
“采薇姐?”寧若不明所以。能讓杜采薇花容失色,那個“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杜采薇緩過神,重新恢複了以往的淡然。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從袖子拿出一個瓷瓶子遞給寧若:“有些事我現在還無法跟你解釋。這個你留著,或許有用。我有急事不便多說,告辭。”
“采薇姐,采薇姐……”不管寧若在後麵怎麼叫,杜采薇都沒有回過頭。碼頭上人聲喧囂,不一會兒那抹紫色的身影便淹沒在人群中。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寧若完全無法想通,她甚至懷疑在船上遇見杜采薇是不是隻是她的一個夢。
離寒
“朝露,我們也該回家了。”寧若摩挲著手中的瓷瓶,百味雜陳。
齊州城是鄴國最繁華的城邦之一,在曹州碼頭下船的人很多。寧若和朝露順著擁擠的人流下船,前腳才觸到地麵,她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喊她。回頭,看見的卻是那位撞過她的中年男子。
他拚命地朝她揮手:“小姐,路上小心。”
“小姐,你認識這個人?”朝露心生疑問。
寧若搖搖頭,對那中年男子笑了笑,回頭對朝露說:“回家吧。”
俄而,那隻藍白二相間的蝴蝶又飛了回來,貼著寧若的臉頰飛過。這次連寧若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朝露推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有反應。
那個味道……好熟悉。
寧若眉頭深鎖,眉間仿佛山穀雲霧升騰,驟雨初歇。
等到人群散去,她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心有所思地跟著朝露往前走。
戴著麵紗的白衣女子迎麵走來,與寧若擦肩而過時,眼神從她身上稍稍掠過,卻沒有做任何停留。那一刹那寧若感覺到令她晃神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更加明顯了。似香味卻又不像香味,帶著一點點淒涼,又帶著一點點妖豔。
這樣的味道,究竟在哪裏聞到過?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熟悉。
她轉身去看那個白衣女子,眼神迷離,心中千絲萬縷的思緒繞成一團,像一張巨網,瞬間把她帶入了一個永遠走不到頭的迷宮。白衣女子步履輕盈,無聲無息地上了船,她似乎知道寧若在看她,腳步稍稍一滯,卻沒有回頭。
“好熟悉的背影。”朝露也擰緊了眉頭,“好像在哪見過。好像……好像是……”
“別說了,我們趕緊回煙雨樓。”
話畢寧若拉起朝露就往前走,她下意識加快了腳步。不知為何,那股奇怪的香味還有白衣女子的出現令她內心狂躁不安,直覺告訴她,煙雨樓一定出事了。
此刻的寧若特別希望自己能學會沈昱和杜采薇的那份淡然,她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越是如此,心跳反而越來越快,恐懼和不安如陰霾籠罩在頭頂,仿佛很快就要化作驟雨傾盆。
似是為了襯托她心中的不安,方才還陽光燦爛的西方天際突然陰雲密布,風雲變色。
“二小姐走得這麼匆忙,是要去哪啊?”清脆的女聲如空穀雀啼,打亂了寧若的思緒。
眼前黑衣女子明眸皓齒,嬌俏美麗,束在腦後的黑發沒有任何裝飾,唯有幾條細辮垂在胸前。她個子不高,瘦瘦的,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隻輕靈的燕子。跟在她身後的五個女子年歲稍大,著同樣的黃色衣裙,麵色不善。
“你們是什麼人?”寧若警惕地握緊纏在腰上的軟劍。
黑衣女子巧笑嫣然:“這個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誰,這就夠了。二小姐要是想跟我切磋一下的話盡管拔劍吧,用不著猶豫。”
“你……”
銀鞭一閃,將寧若沒說完的話敲碎在風中。沒人看清她是怎麼出手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寧若剛拔劍就被她的鞭子纏住,寧若一用勁,孰料那銀鞭如靈蛇般遊走在她的劍四周,動作迅速嫻熟。
黑衣女子一動手,那五個黃衣女子也相繼拔劍,朝露怕寧若吃虧,提劍迅速將她們從寧若身邊逼退。她功夫很好,但同時麵對五個黃衣女子還是很吃力。而那黑衣女子的功夫更是超乎寧若意料的高,以她的年紀能練就如此一身功夫的確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