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回到後院,慕禪覺得心頭悶悶的,便取清晨熬藥時做的糕點,拿了食盒裝妥,想著探望沈澈,順便問問徐妃的事情他是如何打算的。
隻是正好出了染翠閣的後院門,便看到了一身雪衣立在前頭的元景,背影蕭索,衣角揚起,似是在等著自己。
“你怎麼在這裏?”慕禪迎了上去。
回首,麵上帶著一絲如常的笑意,元景捋了捋被山風吹得有些淩亂的發絲,收手接過了慕禪挽著的食盒,輕聲道:“是去探望沈澈麼?”
“嗯,昨日他便醒了。”慕禪點點頭,見元景神色有些異樣,側頭探問道:“你怎麼了?為什麼在這裏站著吹風,你也是傷口才好些,千萬別又染了風寒?”
“我是來和你道別的。”元景淡淡地說了出來。
“你要回宮去了麼?”慕禪眨了眨眼,不明白元景眼中為何充滿一種淡淡的傷感氣息,眉眼間從來都是明朗的笑意仿佛也漸漸蛻去了。
“先回宮去,然後,再離開。”元景似乎不想多說,點點頭轉身渡步而去:“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鬆濤閣,順便看看沈澈。”
“你要離開皇城,離開宮裏?”慕禪總算是聽明白了,趕緊跟上了元景的步伐,追問道:“為什麼要走?你要去哪裏?”
“太後一去,也沒人逼我討媳婦兒了,自然可以離開了。”元景打趣兒著,雙眸含著暖笑,不自覺地伸出手來輕輕提慕禪拂去了肩頭的一點落葉星子。
“那這次出宮,你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呢?”慕禪知道他定是要走的,心中雖然有些不舍,卻更多的是羨慕。
“宮中已經沒有什麼我可以留戀的了,還回來做什麼?”元景停下腳步,看著山邊有一株勁草,彎腰摘了,這才轉頭望著身側的慕禪,眼中有著淡淡的薄霧遮住,叫人看不清神情。
“好歹,有機會也回來看看吧。”慕禪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看向山路的盡頭,卻覺得那裏也似乎也罩著一股子迷霧,同元景的心一般,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哪天等我累了,就在山中尋一方茅屋清閑度日便好,何須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宮廷。”元景苦笑著搖搖頭,似乎真的是一去不歸的心思。
“你可是皇叔呢,能自己一個人清清冷冷地了度餘生麼?”慕禪不信,搖頭笑道。
“皇叔又怎麼樣,皇帝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的寂寞,一樣的找不到心中的歸宿。”元景說著來到慕禪身前,遞上了手中的那株勁草。
“給我的麼?”慕禪接過在手,不明白的問。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麼?”元景輕輕走著,又渡到了慕禪的前麵。
“當然,那時候你在假山上假寐呢,一身白衣,迎著薄日,就像天下下來的仙人。”慕禪笑了,想起那時自己在宮裏連路都找不熟,竟然還迷路。
“我才不是什麼仙人,不過是才回宮,懶得離太後派來尋我宮女,隻好躲在假山上睡覺。”元景的話音很是輕鬆,頓了頓,又道:“你不問我對你的記憶麼?”
“不問,那時的我傻極了。”慕禪笑著搖頭,掩住唇角,覺得有些羞赧。
“是啊,我還不知道宮女也會迷路的。”元景也笑了,看著慕禪想起那時的她,就像一隻無意中傳入獵人陷阱的小鹿,一雙眼含著些許的驚惶,卻佯裝著鎮定,連那兒是上儀殿範圍的內宮禁地都不知道,膽敢向自己問路。
“笑什麼呢?”慕禪粉唇微微撅起,似是知道元景在嘲笑自己。
“你就像是這顆草。”元景指了指慕禪手中捏的野草,青色的草葉下麵是略深的莖稈。
“這草?”慕禪埋頭看了看,不明白。
“都說女人如花般。”元景輕輕歎了歎:“雖然花兒嬌嫩美麗,卻太過容易消殘,最後不過是落花成泥罷了,誰才會記得那一瞬間的燦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