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這段日子是我大學幾年中值得懷念的時光。即使在三年之後的今天,回想起來依舊十分地依戀。當時的情景包括楊子頻頻的微笑和每一個不值得一提的舉動都讓我記憶深刻。
而時間如流水一般,終將不再複返。曾經丟失的東西也隻能永遠以某種形式存活在我的記憶裏了。
從上海回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倒不是關於我沒有向校方履行短期離校手續私自出走的處理決定,而是徐陽被開除學籍的事。這件事像風一樣地吹遍了整個校園的各個角落,學生餐廳門口和教學樓前麵的信息欄都張貼著開除徐陽學籍的紅字通知。那天下午我便去徐陽宿舍找他。
同寢室的人說徐陽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宿舍了。
“你們知道他最近在什麼地方嗎?”我問。
“具體置身於何處我們也不怎麼清楚,他的生活也較為獨立,一般不向別人說他的事情。”
從徐陽的宿舍裏出來,我便去找硌青。情形大致與徐陽相同,還是沒有人。我給硌青留言並署了我的名字,希望他回來時能及時找我。而後便給陳琳打了宿舍電話,幸好陳琳還在,一接起電話得知是我便開始埋怨。
“很長時間都沒你的音信。我以為你千真萬確逃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逃到另一個世界倒是沒有,隻是最近自己有點事,暫時不在學校。”
“那你也總在走之前告訴我一聲。你知道我對你多麼擔心。”
“走得過於倉促,沒來得及告知,懇請原諒。”
“你去上海了?”陳琳問。
“如果可以的話,懇請你下來一趟,有要事相求,電話裏一時無法向你解釋清楚。”
掛斷電話後我走到陳琳的公寓樓下。不一會兒,陳琳便從公寓樓裏出來了。我們倆在金波湖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十月的風總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怎麼去上海也不告訴我一聲?楊子在上海過得還好吧。”
“還好。隻是有點懷念過去。”
“這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特別是在上海那樣一個經濟發達人情滯後的城市裏。”
“一切事情也不能完全歸結於外界因素。人都得去生活,很多事情也是無能為力的。”
“是呀。很多事情都是我們無能為力的。有時候明明是痛苦但也隻得去接受。”
“上海確實給了我一份記憶。”
“這倒也不錯。人生有所記憶是件慶幸的事情,不論是美好的記憶還是痛苦的記憶。有時候當人走過了的時候,回頭想來竟連一件值得讓人想起的事情都沒有,那樣真不是什麼好事——對生命而言。”
“話雖如此,可深刻的記憶總是難免讓人痛苦。”
“你不是說找我有要事嗎?”陳琳轉換話題。
“要事也沒有,隻是想得知一些關於徐陽的事情。”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隻是預感告訴我一切不是那麼樂觀。學校對這件事給予認真的處理。”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你說還有什麼辦法,學校開除他的批文都已經下來了。誰還有辦法來挽回一切,再說這種事情實在是讓人為難。”
“他最近不在學校裏嗎?”
“我也不大清楚。在你去上海之前見過一次,到現在為止,再沒有謀過麵。誰知道他跑哪去了。”
“張芸芸你見過嗎?”
“也沒有。自從學校得知了這件事情並要給他們一定的處罰時,就沒再見過他們。這件事別人是幫不了他們的,一切隻能自認倒黴。”
“我想事情終歸有得以解決的辦法。再說作為朋友,我們都不能就這樣看著他被逐出校外。”
“那你說該如何解決?”
“現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徐陽。”
“可誰也不知道他身藏何處。偌大的城市我們又該如何去尋找?”
陳琳說。
我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愧疚,對於自己唯一一位好朋友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卻絲毫想不到半點兒解救的辦法。事實上,這樣的事情誰也無能為力,可我們終究是朋友,可作為朋友我又該如何是好呢?
晚上我去找徐陽。他一個人蜷曲著身子在床上躺著。一位舍友說下午他一回來便躺到床上,一直到現在。我從睡夢中將他叫醒。見是我,他掀開了被汗水浸得有點兒發潮的被子。幾天不見,徐陽憔悴了許多,頭發長得像蔓草一樣顯得雜亂無章,臉上已不見過去那種光澤。滿臉的胡子長得卓有成效,顯然是很久都沒有剃過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時間不久。”
“你能穿上衣服嗎?我有事想和你談。”
“我什麼事情都不想談。你讓我靜一靜,有事明天再說吧!”說著他又將自己深深地埋到被汗水浸透的被子裏。
“徐陽你不要這樣,你聽我說……”
“你想說什麼?”他有些氣惱地說,“你還有什麼可以解救我的辦法?還是想說一些沒有實際意義的空話。”
“不是……”
“如果都不是,那我真希望你能讓我靜一靜,恕我失禮。無論怎樣,明天還是會赴約的。”
從徐陽的宿舍裏出來,我一個人在校園裏轉了很久。我迷茫而漫無目的的腳步走遍了校園裏每一個曾經走到過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