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姨“嗬嗬”一笑說:“何西她充其量就是個奶娘,孩子的母親,什麼時候都是千幽,這點不是已經給你們千家保證過了嗎?你怎麼還不放心呢?”
千姑姑看著孩子哭的漲紅的小臉,雖不情不願,但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了。
於是,那個夜晚,孩子就被喬姨急匆匆地送到了43號閣樓。到底是血脈相連,孩子一到我的懷裏,哭聲便戛然而止了。
這也算是革命工作中取得的一大勝利,從此以後,我就光明正大地壟斷了孩子的夜晚時間。雖然天剛蒙蒙亮,孩子就會被之綠抱回千幽夫人那兒,但於我而言,已經是上天格外的恩賜了。
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威風的名字:沈鎮江,據說,這個名字乃是沈元一根據生辰八字,花費重金,求神問卦打造而來的。但我卻從來不認同這個名字,抱著孩子的時候,隻在他的耳邊一遍一遍地輕柔呼喚:“小豬豬,小豬豬……。”
我給孩子起的乳名就叫小豬豬。我不希望他將來怎麼乘風破浪,叱吒風雲?隻祈求他一生像小豬一樣簡單快樂,無憂無慮。
孩子也很給麵子,每當我在他耳邊輕喚小豬豬的時候,他都不停地搖頭晃腦,伸手踢腿,表現的異常興奮。
小豬豬過百歲的時候,整個古宅布置的花團錦簇,張燈結彩,簡直比重大節日都要隆重,喜慶。
因為不想錯過屬於兒子的精彩瞬間,所以,我穿著灰色的工作服,一大早就混在一群打雜的仆役中間,抹桌子,掃地,端茶,送水……,而唯一的福利,就是在忙碌的間隙,偷偷地看一眼孩子粉嘟嘟的小臉。
千幽夫人和久未出現的沈奕可並肩坐在幽幽閣宴席的最上座,接受著親戚的恭賀,祝福。他們衣著華貴,郎才女貌,看起來就像童話書裏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高貴而又美好。
因為古宅和外界隔離,除了像除夕那樣的盛大節日外,基本上不會有外人光顧,而所謂的親戚,也無非就是沈總,主母,沈氏少爺和小姐,以及遠道而來的,千家主母及千幽的兄嫂而已。
瞧著他們說說笑笑,其樂融融的樣子,我莫名地覺得直犯惡心。分明就是一幫你捅我一刀,我射你兩箭的偽善之人,卻偏偏表現的像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一樣,真心替他們覺得累。
而要說偽善之首,自然就是那令人恨的牙根發癢的沈奕可,明明知道主母吳雅心就是屢次三番想要置他與死地的罪魁禍首,卻一口一句“阿姨”的叫的分外歡暢。而麵對前來祝賀的二少爺夫婦和安醫生時,也客氣禮貌地就跟壓根兒還蒙在鼓裏一樣。
可我卻知道,這個男人心計之深沉,簡直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我正在冷眼旁觀,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是沈奕雄,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西裝,微微眯縫著那雙狹長的眼睛,半是嘲諷半是心疼地說:“何西,你不是已經成為堂堂沈家大少的女人了嗎?怎麼還這麼一副落魄的傭人模樣呀?”
他的神情,雖一如既往的桀驁不馴,隻是不經意間,便抖落了一地的憂傷和落寞。
我移開目光,不回答,也再看他,這一生,我終究已經辜負了他,既如此,形同陌路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七月底,是千幽夫人的生日,幽幽閣少不了又是一番喧囂熱鬧。每個美人兒都準備了厚禮,一大早就進入幽幽閣大獻殷勤去了,而我和洛英躲在43號閣樓,依舊慵懶而又愜意地享受著我們的清淨時光。
夜幕降臨時,幽幽閣又傳來了悠揚纏綿的靡靡之音,很顯然,她們又要連軸轉地舉行夜間宴會了。真懷疑千幽夫人那一步三喘的小體格,怎麼吃得消這種昏天霧地的醉生夢死?
而我,卻早早地洗完澡,換上舒適的睡衣,然後就安安靜靜地坐等小豬豬的到來。
敲門聲如期響起的時候,洛英飛快地跑過去打開了門。
之綠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把孩子往我懷裏一放,便說:“奶娘,千姑姑交待了,喂飽孩子後,有我和洛英照顧孩子,你必須去幽幽閣參加晚宴。”
這千姑姑真夠陰險的,總是想方設法地破壞我和兒子獨處的溫馨時刻,我一個入不了台麵的奶娘,有什麼必要去參加正宮夫人的生日晚宴?那樣的聚會與我何幹?那樣的繁華與我何幹?這不是明擺著居心不良嗎?我裝作沒有聽見之綠的話,自顧自地抱著小豬豬柔軟的小身體,貪婪地在他胖嘟嘟的小臉上親吻著。
之綠提高了聲音問:“奶娘,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