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姑姑氣的渾身直發抖,不顧儀態地破口大罵:“混蛋,劉美人明明說的都是實話,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含沙射影地牽連別人?難道你這個小小的傭人,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張小風並不理會她的威脅,隻是盯著沈奕可說:“沈總,我並不想牽連任何人,隻是可憐……我家美人,就這樣成為了迷情藥的犧牲品。她……她也隻不過想效仿劉美人,想要得到沈總的一點寵愛罷了,可沒想到,自中秋節那天回來後,就開始性情大變了……。”
沈奕可擺擺手,說:“念及你忠心護小主,一片赤誠,帶上你家美人,回閣樓收拾一些東西,永遠離開古宅吧。”
張小風喜出望外,也顧不得什麼禮不禮節了,跳起來就奔向了奄奄一息的姬美人,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低聲說:“姐姐,我們自由了,我們自由了。”
姬幻兒瞪著迷蒙的雙眼,虛弱不堪地問:“自……由?什麼意思?”
張小風說:“沈總讓我們收拾東西離開古宅了,姐姐,我們自由了。”
姬幻兒無精打采的雙眼陡然間瞪的滾圓,就跟瀕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推開張小風,發出一陣淒厲怪異如同夜梟一樣的笑聲:“哈哈,哈哈,離開,自由……好玩,真好玩。”
這“哈哈”的狂笑就像有人用尖銳的利器劃傷了耳膜似的,令聞者心神俱裂,甚至連心髒,都跟著痙攣顫抖起來。
好在姬幻兒體力有限,這種魔音貫耳持續了一會便消失了,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徑直向大廳前麵的走廊緩緩而去。張小風剛要亦步亦趨地跟過去,她卻用盡全力的嚷:“不許跟著我。”
張小風見她神情有異,不敢再刺激她,便放慢了腳步,隻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
寒風瑟瑟中,赤腳走在地板上的姬幻兒就跟從混沌的天地中破空而出的一個精靈似的,安詳,從容,甚至於,還帶著一種從未被世事渲染的天真和單純。
她就那樣一步一步地向前麵走去,蓬鬆淩亂的長發飛揚出一片詭異而又妖豔的絕世風采。
突然,她停了下來,歪著腦袋看著廊簷下那根棱角分明的柱子,喃喃自語般問:“老崔,你應該就是在這裏徹底解脫的吧,嗬嗬,我害死了你,現在就來血債血還。”
我心裏一緊,剛要大聲製止,卻看到她已經把整個身子都化作一支利箭,直直地撞到了柱子上。
“砰”的一聲悶響過後,全場都陷入一種近乎窒息般的凝固之中。而之前那個翩然如同精靈似的女人,就這樣眼睜睜地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也曾氣質清冷過,也曾高雅美麗過,也曾癡心絕對地愛過,也曾肝腸寸斷地疼過,也曾有過滿園芳菲,也曾有過綺麗夢想……。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一切歸零。
張小風哀嚎一聲,撲過去抱起姬幻兒的身體,撕心裂肺般嚎啕大哭。
如同情景再現一樣,我仿佛又眼睜睜地目睹了一遍老崔死亡時的慘烈畫麵,忍不住渾身發冷,痛徹心扉。可同時,還有深深的愧疚像鐵鏈一樣,牢牢地鎖住了我的脖頸。若不是當初我的別有居心,今日的姬幻兒雖仍然會像棄妃一樣蜷縮在閣樓的一角,但卻不會早早地丟掉了性命。
沈奕可也沒想到姬幻兒會如此剛烈,微微怔了怔,便正色說:“阿夫,把這位姬美人殮裝起來,以我沈自可妹妹的身份,隆重安葬。”
阿夫應了一聲,便指揮著人小心地把姬美人的屍體抬了下去。張小風也哭哭啼啼地跟著一快下去了。
姬幻兒之殤,讓眾人陷入到一片凝重之中,除了穿堂而過的寒風發出嗚嗚咽咽的低吟外,大廳裏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沉默,像千斤巨石一樣,死死地壓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劉小月抓住這個眾人悲憫的機會,滿臉乞憐之色地說:“沈總,雖然姬美人是我的宿敵,但我卻能了解她為什麼一心求死。因為,自從我們進入這個古宅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天,我們的地,我們的全部世界,無論我們用什麼手段,其目的不外乎一個,那就是留在古宅,侍奉你一輩子。可剛才,你卻要她收拾東西離開古宅,這不等於親手摧毀她的天地嗎?……沈總,死者已矣,求你憐憫眼前人,不要再趕我離開了,不管我用了多麼下三濫的手段,都隻是想要多愛你……一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