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已經賣了榆錢的幾戶人家,不管走到那裏都樂嗬嗬的,滿麵桃花飛揚,讓還沒賣榆錢的人家既羨慕又著急,想著早些把榆錢賣了,拿了錢在手裏。每到這個時候已經賣了的人家就會安慰道:“沒事,珍兒說收就一定收,那不是簽了文書了嘛。再說,你不相信珍兒,還能不相信知縣大人。”聽到的人一琢磨,是這個理,心裏就踏實了,隻等著珍兒通知他們收榆錢。
珍兒不知道她就是給周府送了一回榆錢,不小心讓村裏去集市上賣東西的人看到了,這事一傳開,村裏人對她不光是感激,還帶了些敬畏了。
不過,自古以來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
一大早起床,珍兒還沒洗漱完,就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村裏的人,她有些印象,但是不熟悉。客氣的引了人進門,那人倒是不怎麼好意思,放下拎來的籃子,澀著嘴說明了來意,等珍兒給了準信,沒多耽擱,一溜煙就跑了。
一早上這樣的人家來了三四回,珍兒就知道這些是什麼人了。這是那天沒跟她簽文書的人,他們應該是去集市上碰了釘子,這才回來又找了她來了。
珍兒猜的沒錯。那幾戶沒有跟珍兒簽文書的人家看到樹上結的厚厚的榆錢串,沒有象征著喜悅的高興,而是愁煞了白頭。
那些榆錢,每年都結那麼多,村裏人都一樣,以前沒賣都扔了糟蹋了也就算了,可是今年有了珍兒收榆錢,簽了文書賣了榆錢的人家整天樂嗬嗬的,對比的他們更是愁雲慘淡。
他們當初想的好好的,珍兒能把榆錢收到三文錢一斤,肯定是找好了門路,而且她在裏麵肯定掙的更多。他們就不信一個小丫頭都能做成的生意,他們多吃了這麼多年鹽的人還會敗下來,所以當初葉娘子鼓動了他們一下,他們就下了決心,都沒簽文書。可當他們誌得意滿,鬥誌昂揚的去集市上賣榆錢的時候,才知道現實的殘酷。
他們本想著榆錢一斤他們不要多,隻要四文錢一斤,他們一斤賺一文錢就好。到時候回了村裏,他們都能風光的炫耀好久,可是這個價是理想的價格,現實中根本沒那麼高。後來他們降低了要求,一斤也隻要三文錢,可是連這個價都達不到,縣城裏不說收榆錢的人少,就是有人收,也隻能一斤賣一文錢,跟白送沒什麼差別。當時聽到這個價錢,有好幾家人家就開始埋怨葉娘子,都怪她慫恿他們,他們才會放走了賺錢的機會,轉而壓了一大堆沒用的榆錢。
葉娘子也是個嘴利巴的,三兩句就把那些人的話給堵回去了。他們要是不貪心想多掙錢,能被她三言兩語給蠱惑了?現在賣不出去來找她的事,真當她是好欺負的啦?
這些人說又說不過葉娘子,東西又賣不出去,又想掙這些錢,實在沒了主意,隻好厚著臉皮來找珍兒了。
珍兒應付了一趟趟來訴苦,告狀的人,很是疲勞,葉白芷來了聽說那些人後悔又想賣榆錢了,很是不屑的撇撇嘴。沒那麼大的頭就不要戴那麼大的帽子哈,現在圓不了話了,才想起吃回頭草來找珍兒啦。
“珍兒,你不會真的想收下他們手裏的榆錢吧?”葉白芷問道,心裏卻想著,珍兒那麼心善,肯定不會為難那些人,哎呀,當初就應該把話給說死了,要是不跟珍兒簽文書,就自個找門路消耗那些榆錢,別到時候又來找珍兒幫忙,真是失策呀,這些事她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呢?笨死了!
珍兒看葉白芷懊惱的神情,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說道:“你昨天不是說我們要收蓮嬸子家的榆錢嗎?按說,我跟蓮嬸家的矛盾還大些吧,對她我都能以德報怨,對這些沒怎麼傷害過我的人就更不能做的太狠太絕了。”
“他們怎麼沒傷害你!”葉白芷反駁道:“哼,你說收榆錢三文錢一斤,他們沒簽文書就罷了,還鼓動村裏人,說什麼村裏收留你們冒了多大的危險,他們是多大的寬容,你跟虎子就得感恩戴德,有好事情要多照顧村裏,現在有了掙錢的機會,還這樣壓著他們,才給了三文錢一斤,好處肯定被你給吞了,呸!”葉白芷越說越氣憤,忍不住啐了一口,繼續激憤的道:“當初說的他們多有本事,別說三文錢一斤,就是十文八文,還不是隨他們的意,真是心有多大,牛皮都能吃多大,現在連一文錢一斤都賣不出去了,就轉過來求你了,也就是看你心慈,才有恃無恐。”
珍兒看著義憤填膺的葉白芷,心裏一陣溫暖與舒心,她就是喜歡白芷姐這份心無城府的單純的護短!
“其實我早就想到這個後果了。”珍兒淡淡的道,“水至清則無魚,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全是純粹的好人,總有些異樣的聲音存在。這樣的聲音,這樣的人,你把握的好了是助力,把握不好就是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