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車簾,入目的是綠油油的田地,麥子長高了抽穗了,一畦畦一壟壟,看著煞是喜人。地裏忙碌的人們,直立起一直彎著的腰,一手叉腰,一手抹了把汗,抬手搭在眼睛上方,眯著眼睛瞅了瞅天,然後三五吆喝著就從地裏起來往莊子上走去。
河邊的綠柳已經垂下絲絛,正迎風招展。
過了河,沿著護城河走了一段路程,車隊才拐彎進了城門。
守門的護衛看來看文書,又有人來檢查了一邊馬車,簾子掀起來就落下,珍兒還沒看清外麵的情形,馬車就開始動了。
馬車一路走著,聽到簾子外麵的喧鬧聲、叫賣聲,珍兒忍不住把簾子掀開一條縫趴在窗子上往外麵看。
管仲看到珍兒的動作,嘴唇動了動,最終扭過頭去。簡月娘讓他看著珍兒,不要做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看著珍兒,雖說知道珍兒是個有分寸的人,可是簡月娘吩咐了他又不敢陽奉陰違。不過,他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是不合時宜的舉動。反正在他看來珍兒的舉動都挺好的,就連景春堂跟車的那個管事見了他們東家都客客氣氣的,有一回拉著他吃酒還誇他們東家氣度好。
汐成縣明顯比濟陽縣還大還繁華嘛。一路上叫賣聲不停,路上來往行人穿著也比棘陽縣好,大鋪子也有很多,還有很多事百年老店,她在拐角的地方還看到了最雲樓的招牌,這讓珍兒有些小激動。不知道這裏賣的有沒有熏肉?
小攤販到處都是,隻要前麵有人站了看東西,小販主的嘴就不停地介紹著,最後每個走的人手裏都拿了一兩樣東西,臉上卻還帶著滿足的笑容。珍兒看的暗暗點頭,這樣做生意才又賺頭嘛。
“管仲,你看外麵,看人家的小販是怎麼招呼客人的。你看人家的東西賣的多好,你說我回去要不要讓山薑跟川樸也跟著學學?人家的生意這麼好,我們的生意卻那麼差,說不定就是夥計不得客人歡心的緣故。”珍兒一邊細心觀察,一邊跟管仲分析道。
這裏是主街道,來往的人多,小攤販也多。車隊顧忌著人群,一路上都不敢走太快。
管仲順著珍兒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幾個小販口若懸河的說著話,幾個守在鋪子前的人一邊聽一邊說著話,手裏激動的比劃著,看樣子是在討價還價。最後小販整張臉都擠在一起,微側過頭揮了揮手,像是極不情願的樣子。然後那幾個圍在攤販前的姑娘就發出低低的歡呼聲,一個個低頭掏荷包,然後把幾個銅板遞到小販手裏,歡喜的做了。
“又做成了一筆生意。”珍兒低聲道。
車隊在客棧門口停下來,珍兒抬頭看了一眼----雙福客棧,名字起的挺好。
拉下簾子,珍兒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管仲看了她一眼,也跟著挺直腰板,頭卻微低,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
外麵傳來說話聲,然後簾子就被掀開了,景春堂那位四十多歲,圓臉的管事的臉出現在眼前。
“齊小東家,我們到了。”管事道。
珍兒笑著點點頭,看了管仲一眼,管仲馬上起身,先下了馬車,然後回身伸出手要扶珍兒下車。
珍兒出了馬車,入目就看到管仲的手,忍住渾身的顫抖,攙扶著管仲的手下了馬車。
這一路上,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了。攙扶主子下馬車的活兒明明是小丫鬟做得,可簡月娘非把這個規矩交給管仲。臨走的時候還把她的短衫都給換成襦裙,穿著行動不便不說,還特別累人。每次下車攙扶著管仲的手她渾身都忍不住的顫抖。既然沒有丫鬟,幹嘛要她扮小姐?
管事引著珍兒在夥計的帶領下,一邊往客棧裏麵走,一邊介紹著:“齊小東家,我們每次來汐成縣落腳都在這裏。這雙福客棧是家老客棧了,東家跟我們家是世交。我們每次來這裏都受到不少優待。”
管事的說完,裏麵就又一個穿長衫的人迎了出來,看著像是管事、掌櫃的一類。
果然。
“範掌櫃,好久不見了呀。”圓臉管事這一笑,整個臉都擠在一起,顯得更圓了,卻也看著一團和氣。
範掌櫃作了揖,一掌拍在管事肩上,寒暄道:“孫兄,可不是好久不見了嗎?怎麼從年前開始都沒見到你了,來送貨的也是你們另一個管事。我還在納悶你怎麼沒來了呢?”
孫管事滿臉喜氣的解釋道:“年前家裏有些事,走不開,大少爺開恩就讓我忙著家裏的事兒。”
範掌櫃一下子反應過來,道:“喲,我記得你大兒子成親有兩年了,這二兒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