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明明已經睡著的孩子,可剛離開懷抱就打了個寒顫,小嘴一癟就要哭起來,簡月娘忙又抱起來哄著。直到孩子睡著了,嗓子裏的呼嚨聲很響亮了,簡月娘才在珍兒身邊坐下,卻再不敢把孩子放到軟塌上了。
珍兒忙伸過手,道:“月娘,我來抱吧,你抱了這麼一會兒也累了。”
輕輕拍了孩子兩下,簡月娘道:“我不累。孩子還小,也不重。再說他還病著呢,你不會照料。”
珍兒見她堅持,也沒敢接過來,轉頭在屋裏打量了一下,“乳娘呢?”
“我讓木蘭帶她下去歇著了。這一路上憂心著急,擔驚受怕的,看著跟個兔子似的,我怕她再這樣下去人受不了,就讓她下去歇著了。”簡月娘歎了口氣,看著懷裏熟睡的孩子,憐惜道:“真是造孽呀!”
孩子還這麼小!
接到盼兒他們要回來的信,珍兒一開始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現在才搞清楚,心裏擔憂的同時,也為這孩子可憐。沒爹沒娘的孩子過的是什麼日子,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說到這信陽楊家,我倒是也聽說過一些。”珍兒還在沉思,就聽簡月娘道:“那也是十幾年前了,楊家大房的嫡出大少爺是太子少師趙大人的得意門生。他為人耿直,又有學問,當初還有人求到老夫人跟前讓幫忙說個媒,結果卻聽說楊大人衣錦還鄉,取了青梅竹馬。這也是一樁良緣,聽說婚後兩人琴瑟和鳴,感情很是要好。可惜呀,天意弄人,楊大人的先生因為惹怒了先皇,被打進天牢,楊大人他們聯合了趙大人的幾個學生四處奔走為趙大人脫罪,結果鬧的狠了,就受了連坐。”
珍兒還不知道楊家還有這樣的秘辛,聽的很是認真。
“楊大人耿直,人也不懂得變通,不知道得罪了誰,進大牢沒兩天就得了急病死了。這楊家大房隻有他一個兒子,他父親走的又早,他娘聽了這話,一口氣上不來就也跟著走了。下葬那天,他妻子也撞了棺跟著走了,家裏這才隻剩下一個隻有八九歲的兒子。”簡月娘說著不勝唏噓。
周小姐怎麼說跟簡月娘也算是師徒一場,當初要不是楊玄清借著珍兒的手送進去一個教養嬤嬤,說不定簡月娘得跟著周小姐進楊家呢。
得罪了人,又得了急病死了,任誰都看得出這裏麵有陰謀。
“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呀,”簡月娘又感慨了一句,“楊大少爺沒了爹娘,就跟著二房叔叔一起生活,爹娘留下來的東西也是叔叔管著。”
珍兒也不是不知道大宅門裏的肮髒事兒的,這東西被二房叔叔捏著,那楊大少爺就得看著叔叔的臉色過生活,想來叔叔要是仁義還好,要是一個想貪了東西的,那這楊大少爺的生活也過的不同意。想到當初楊大少爺幫了她不少忙,珍兒心裏也覺得很感激。
“其實說起來,楊大少爺從小是訂了親的,隻不過不知道最後為什麼,卻又去了周小姐。”在周家呆了一段兒時間,簡月娘也知道了不少事,隻不過這娶親的秘辛她還不知道。
沒了爹娘,家族又不給庇護,想來肯定是那未婚妻子嫌棄他所以退了親罷,這樣的事也不在少數。
“盼兒姐說,楊大人這回也是說話衝撞,惹怒了聖上,當即就被關進了大牢。家裏也被官兵把守了,不準進出,隻等著上麵的聖旨下來,就要處決一家人了。”珍兒歎口氣道:“好在周小姐當初就換了夏大娘跟盼兒姐一家的賣身契,他們這才能逃過一劫,帶著孩子回來。現在朝廷的判決還沒下,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簡月娘本來也有些欽佩楊家人的正直秉性,可看到懷裏的孩子,忍不住抱怨道:“這男人做事就是這樣,完全不考慮後果。先皇當年也是一時意氣,我聽老夫人說,要是他們不在外麵鬧的轟轟烈烈,讓趙大人服個軟,或許這事就過去了。可這些讀書的都讀的迂腐了,想著自己有理偏要爭贏,結果先皇騎虎難下,最後這些人都發配的發配,革職的革職。就連趙先生,這個三朝元老、太子少師,也被革了職,逐出京城,還牽連後代也不能做官,你說這是圖個什麼?”
應該是讀書人的血性吧!
珍兒心裏明白,有些人為了心裏的堅持跟原則是不允許任何人打破的。